“一杯就够了。”叶明哲婉拒了郭芙递过来的酒杯。

“请你的。”郭芙做了一个干杯的姿势，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眸子里映上了酒杯的红。

“我不是孔乙己，每次只排出几枚铜钱，喝上一碗酒，吃一碟茴香豆。”

郭芙的嘴弯的更厉害了：“有意思，一会儿想听什么？”

“你会唱什么？”叶明哲把问题抛了回去。

郭芙的手指在桌面上有序的敲击着，随后她就去了后台，跟乐队的同伴交代了几句，舞台的灯光换成了紫红色。乐队重新登台，调试好乐器后，郭芙唱了一首《夜来香》。一曲终了，郭芙眼神挑衅地看向叶明哲，向他比了个“小意思”的手势。

后来乐队继续照旧唱着几首中文摇滚，摇滚乐队选用女歌手做主唱就已经很稀奇了，郭芙平常那么一个冰山美人，现在却在唱生命的赞歌就更稀奇了，叶明哲觉得这酒吧来对了，要常来。

后面的几个星期，叶明哲只在周三和周六的晚上来，每次点上两杯酒，一杯是之前郭芙来的时候手里端着的那种。

叶明哲又等到了一次和郭芙对话的机会。

“你的爵士唱的也好听。”

“谢谢，这酒给我的？”

“嗯。”

郭芙端起酒杯，眼睛盯着杯底：“我从不和别人递过来的酒，不过这次就为你破一次例吧。”

叶明哲笑了，他懂郭芙的意思：“我看着不像坏人？”

“像。”郭芙放下酒杯，眼中含笑，对上了叶明哲的眼，凑近了继续说道：“不过我倒要看看你会往里面放些什么。”

然后她就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用手擦了擦嘴：“酒不错，是我喜欢的那款。”

叶明哲觉得她在撩拨自己的心，却没有证据，她好像只是在认真的把他当做同学对待。

一分钟后，郭芙的眼神开始有些迷离：“我对你还真挺失望的哈。”

“你希望有什么？”

“月亮……”郭芙仰着头傻笑，手指上了他的鼻尖，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指尖微凉，与混乱的酒吧很不相称。

“月亮我得出门给你接。”叶明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接她的胡话。

“等我唱完歌，就跟你去看月亮……”

为着这一句，叶明哲又多坐了两个小时，书也被他翻腻了，书上的字全都叛逆地跳出纸上，钻进人群里，蹦到人的袖子里，藏起来了。他对着一本无字书发愣，回味着那句看月亮，神思走出了很多次酒吧，又绕了回来。

“走吧。”郭芙穿上外套，敲了敲他的桌面，她的脸色恢复到未喝酒的状态。

“等一下，我再给你点瓶水吧。”

“不用了。”郭芙从帆布包里翻出了一个保温杯，打开盖吹了吹瓶口的热气，抿了一口。

叶明哲笑了，郭芙又恢复到了他认识的郭芙，仿佛她没喝过酒，也没唱了一晚上的歌。

郭芙又从包里掏出一双运动鞋，换下了脚上的黑色高跟鞋，叶明哲紧跟着她出了门。他看着她在路上边走边换装，擦掉脸上的妆，摘掉脖子上的项链，用鲨鱼夹扎起头发。

“你累吗？”

“还行。”

“这个点回去，宿舍还开门吗？”

“你没这个点回去过？”郭芙跟看傻子一样回头，然后不耐烦地说，“开。”

叶明哲不知所措地想要接过郭芙手上的包，却被她拒绝了。

“他们给你多少钱？”

“一场四百。”

“也不少哈。你干了多长时间了？”

“两个月。”

“挺巧哈。”

“巧什么？”郭芙正在摘她的耳坠，一副夸张的邪恶之眼。

“让我给碰上了。”

“咱们同学来的挺多的。”

“你不怕他们说什么吗？”

“我干什么了？”郭芙不以为意地回答，她的衣服穿的还是有些太少了，至少叶明哲觉得，她不应该在BJ的冬天里，还漏着一双脚脖。

“可是这是酒吧诶。”

“你还不如孔乙己呢。”

叶明哲也笑了，或许他就是这么个古板又老套的人，在酒吧唱歌怎么了，同学们都是这么生活的。

郭芙在酒吧的后街上蹦蹦跳跳的前行，叶明哲在后面小心跟着，防止她撞到别人，但她总能在将将撞到的时候轻巧躲开。今夜是一弯新月，月光淡淡的，在天空中并不明显，叶明哲看着郭芙在没人的地方旋转，在人多的地方消失，在安静的河边唱歌，在喧闹的街头停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