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还未亮,陆时欢早已收拾好物品——实际上她也没什么能带上的,除了昨天赏给她的财务,她自己能带上的东西实在少的可怜。
她只要照顾好赵怀娘就可以了,她想到。
最后一次关上那扇永远关不好的破木门,一片漆黑之中,寒风乍起,还颇有几分刺骨。
陆时欢怕赵怀娘受冻病情加重,尽可能的多给她穿些衣服。
“阿娘,我们终于可以出去了。”即使是一片漆黑之中,陆时欢晶莹的眼睛里也满是笑意。
奶娘身子不好,她几乎是背着赵怀娘走的,一步一步,虽然吃力但是很开心。
再回头看看丞相府,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自己记忆里一大半的欢乐,幸福,心酸和痛苦都是这里给予的。
不能说是一点都不怀念吧,但也仅仅是怀念了。
对于这个家,她的情感是很复杂的,感恩养父母给她撑起来十几年的天空,让她见识到了富贵人家的世界,怀念这里的一草一木,塑造了她这个人,但是却也满怀痛苦。
她一直被教育的,清白是女子最重要的东西,却也作为一件商品,交换了碎银几两。
她成了试婚丫鬟,丢了女子最重要的东西。
看着大门,陆时欢摇了摇头,罢了,什么都会过去,而活着人才是最应该在意的。
她试婚,他们收养,她也算是报恩了,从此恩怨两清。
“阿娘,我们出发了。”
她轻柔地对靠在背上的赵怀娘低语,瘦小的肩膀支撑起精神已经有些迷离的赵怀娘。
陆时欢记得赵怀娘在京城的郊区有个自己的屋子,就是几十年没有去打理了,估摸着已经相当破败了。
不过纵使再破旧,也算得上是一份安身之地,不过在那之前……
“又是陆姑娘,还是那些老配方。”
药坊的学徒看到陆时欢来了,熟络地打招呼,随后利索地开始抓药。
熟悉的草本香,以前曾是禁忌与痛苦的代表,但这次却与以前大不相同了。
她安静地坐着,紧紧握着赵怀娘的手,药草如今代表着希望与美好的明日。
“这次怎么是两个人?”
小学徒一边忙着抓药,一边随口问道。
“丞相府放我自由了,还赏了我点银子。”陆时欢笑着回答。
“那好呀,小姐,你要是再赊账,我也帮不了你啦!”小学徒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滑稽的表情。
“过去一年多亏你照顾了。”
陆时欢真诚地回应道,这是事实,要不是他又是会帮着垫些药费,她实在不知道那些黑暗的日子该怎么走下来。
“小事,小事。”年轻的男孩不好意思地擦了擦脸,耳尖悄悄红了。
“好,就这些,给小姐包好了。”学徒将一大包药材放在柜台上,“师傅在楼上,怎么还不下来,稍等,我去叫他。”
“麻烦了。”陆时欢点点头。
“叮铃——”
药坊的大门被推开,一道黑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他身形较高,步伐矫健,似乎是习武之人,可惜的是蒙着脸,只能看到一双噙着笑意棕黑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