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嘴里喃喃地说道:“摸摸毛,吓不着!不怕哈!”
吴翠哈被母亲的手抚摸着,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低头看,才发现自己只有一只脚趿着鞋子,另一只脚光着,踩在冰冷的地面上,透心的凉意,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妈!刚才差点吓死我了!我以后再也不半夜三更出去了!你骂死我,我都不出去!对了,天塌了我也不出去!”她嘴里说着狠话,抬起光着脚的腿上了炕,凑到母亲的身边。母亲依然是直挺挺的坐着。
“你得出去,要出去!外面多好呀!”母亲的声音似乎变了,有些陌生,还有些像个男人。她听出异样,眼睛不由得看向母亲,母亲的脸面无表情。
“妈!你躺下吧!直挺挺坐着多累啊!”她伸手扶着母亲的肩,想帮她躺下。母亲的肩硬梆梆的,好像衣服里装的不是骨头和肉,而是砖头。
她更加奇怪,凑到母亲的脸颊旁,想贴贴她的额头,看看有什么不对,这才发现母亲那张脸,不是苍老的容颜,而是那张圆脸,浅色的毛发,笑眯眯的,两只眼睛弯成月牙儿。
“妈呀!你!你是谁?”她瞪大了眼睛叫起来。
“我,我是你妈!怎么连妈都不认识了?”说话的声音又像是母亲的声音。
“你!你不是我妈!你的毛?你是鸡窝里的那个!”她语无伦次了,身子向后挪动着。
“孩子!你刚才是吓坏了吧?”声音的确又是母亲的,那个关切的语气,是她熟悉的。
“妈!妈呀!刚才我好像花眼了!居然把你看成鸡窝里的那个圆脸家伙了!”她松了一口气。
“你的确是吓坏了!那个盒子你还没有打开呢!快打开吧!”母亲的提醒,让吴翠哈想起那个小熊饼干盒子。
她挪了挪身子,摸到了那个小熊饼干盒子,手指抠了半天也没有打开,不是她太过慌乱,而是她根本摸不到盒子盖儿的边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只得无助地看向母亲。
母亲的身子还是直挺挺的,眼睛是低垂的,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吴翠哈看不到她的目光。只是觉得她又不像是那个气若游丝的母亲丁红之了。
“打不开?打不开就对了!丁红之这个死女人!还想留一手?哼哼!”声音又变成男人的声音,这时,我确定眼前的人,不是我母亲丁红之,至少丁红之不会自己这样说自己。
“你,你到底是谁?是哪条道上的?”她渐渐明白,今天晚上是有邪门东西来家里了,可能和母亲要去有关系,自己必须硬气起来,不能被这个家伙唬住,气势上还是要压住对方的。
“我?我是你妈啊!你个逆子,连妈都不认识了?”那个声音忽忽悠悠的,时而男声,时而女声。
“你他妈的在骗傻子呢?老娘也是道上中人,不是吃素的!你现在要么给老娘滚,要么跪地求饶,不然老娘可不是好惹的!”吴翠哈压了一大口气,猛地吼出来,显得中气十足,因为母亲教过她,做什么事情,遇到多强大的对手,打不打得过是次要的,气势上要压得住。
“哎呦喂,看不出来你一个小女子还有点胆量啊?”声音有些软了,不似刚才那般蛮横无理了。
“你他妈的滚不滚?”她的手摸着那个打不开的饼干盒子,忽地窜起来,高高地站在炕上,手里举着饼干盒子。
“给你脸了是不是?还敢和我比划,你个不知死活的蠢货!”“母亲”也学着她窜上炕,昂着头,毫不示弱。
那会儿还气若游丝的老太太,现在竟然身手敏捷的掐着腰,马上就要和吴翠哈动起手来,若不是亲眼所见,如何能做到相信啊!都要给她办后事的人,现在像一个男人一样站着要和自己打架,这一幕惊得她都不知道害怕了。
看着那张脸,若隐若现的圆脸,似笑非笑的眼睛,母亲的身体里一定藏了个男人,而且是个邪恶的男人。正挑衅地歪着脖子,毫无畏惧的样子。
“今天不知道是谁不知死活,我就和你比划了怎么地?你再不从丁红之身体出来,我就对你不客气了!”她把饼干盒子举过头顶,随时都要掷出去。
“你打我试试!你亲手打死老娘的罪名担得起吗?”
“妈!我今儿就对不住您啦!”她大喊一声,拼尽全身力气,把手中的饼干盒砸了出去。
“砰!”的一声,砸中了。
砸中了!实实在在地砸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