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鸣是一点法子没有,便在此时,一人影从客店中飘然而出,万古山庄隐伏在暗处的弟子均是打起精神,看着那人影。这人正是古镇康,他身形矮小,一见即知。
古镇康在客店房中一直侧耳倾听街道上的争闹声,听那做饼的言语无理,有错不认,又听他说话的声气并不是身怀武艺懂得内功之人,便消了疑虑,从客店中出来和他理论。
班炳煌在人丛中见到古镇康,见他双目神光炯炯,腰悬佩刀,身板端正,自有一股威严,心跳比先前更快更重,只怕多看他会惹他怀疑自己,瞥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做饼师傅。
做饼师傅有人撑腰,最初虽被马鸣那剑吓了一跳,但这时已静下来,又肆无忌惮起来,道:“怎么,我看你拔刀倒是厉害,会做饼么?”马鸣所使是剑,做饼师傅分不清刀剑,而他自己家中只有柴刀菜刀,凡见了利刃均叫做刀,此时便把马鸣的剑说成刀。
马鸣道:“你不过是市井的贩夫走卒,连刀剑也认不清,还敢多说话,哼!”他在金家长大,自幼习武,生就比旁人健硕的身躯,平日里欺弱凌小的事也做过一些,看不起市井俗夫是自小的念头,这时看做饼师父口中有个错处,便仗强辱他。
做饼师傅听出他有蔑视自己之意,冷笑道:“哼,我是做饼的生意人,只管做饼,可不管你手上是刀是剑。你师伯是大侠,那你算是个小侠吧,认刀认剑那是你们大侠小侠的事,你们却怎么又管起做饼的事来。”说罢,身子探朝前,道:“你要管做饼的事,会做么?敢说我做的不对!你倒是做给我瞧瞧!”说着,将一卷面皮扔在小摊的砧板上。马鸣气得瞪眼咬牙,他身有要任又不敢多惹事打那做饼师傅一顿,指着做饼师傅骂道:“你给我等着!”
马鸣一转回身,便见古镇康手按佩刀站在身后,他还不及叫古镇康一声,古镇康便沉声道:“做饼嘛,有什么难!”他声音沉雄压人,每说一字似都能慑人心魄一次。寻常路人也罢了,班炳煌等习武弟子却知若不是内功极强之人有意炫示,绝不会有此效验。原本看热闹的路人有人在讨论私议,古镇康一说话后各人却都静下来,不敢再出声。班炳煌心道:“这老家伙,当真不能小瞧。”
做饼师傅见过古镇康画像,知这便是自己要对付之人,他定了心神,回想柳惜见等人所教诸般引古镇康碰筷子的言辞。他不知古镇康武功的厉害,心里也没什么害怕,道:“不难,难道你会做?”
古镇康道:“自然会做,倒是你,这样子做饼竟还能把生意做下去?”
做饼师傅道:“可不是,难道别的主顾都是没眼睛的。”他看了马鸣一眼,又看回古镇康道:“你就是这小子的师伯?”
古镇康道:“我是他师伯。你做的灌饼里没有鸡蛋,怎么还叫鸡蛋灌饼呢?”
做饼师傅道:“不是灌饼却还是饼啊,我做饼的做个饼怎么了?”
路人也看出那做饼师傅无赖,有人说了他几句。做饼师傅拿了一卷面皮低头擀起来,口中道:“口口声声说我做的饼不对,你有能耐,你倒是来做给我瞧瞧,我还不信你真会做呢!你会做干嘛自己不做,要上我这来买。我看哪,你们这些大侠小侠除了耍刀剑,就只管一件事,那就是找别人茬儿。”
古镇康抢过马鸣手上的两个残饼仍在地上,粗声粗气道:“做给你看就做给你看,难道你以为世上真只有你一人会做饼。”一面说一面撸起袖子转到饼摊内,把那做饼师傅挤到一旁去,拿起一卷新的面皮擀起来,将面皮擀成方形后,刷上酥油放在铁板上烤炙。
古镇康看了摊面一眼,见左手边上一个小盆里放了几个鸡蛋,他斜眼向做饼师傅看去,道:“我还以为你没鸡蛋呢!”说罢,转睛凝视铁板上的饼,待那饼鼓成个枕头的模样,古镇康右手拿起摊面上那双筷子,左手捡了个鸡蛋。
班炳煌一颗心高悬,似喜是惧。
古镇康又向做饼师傅看去,道:“你看好了,什么是鸡蛋灌饼!”他说了这话后忽觉失了力气,筷子和鸡蛋一前一后掉落在铁板上,身子瘫软下去。
路人有的道:“他怎么了这是?”
眼看马鸣要冲上前去,班炳煌从袖中一只小瓶里倒出些透明药粉在掌心,挤开路人上前去抓住马鸣左手,马鸣还不知是谁拉了自己便已软倒,班炳煌趁他半歪半倒之际扶直他身子,马鸣出不得声,一众路人又只顾盯着古镇康瞧,谁也没留意马鸣也中了招。
人群中一人道:“我是大夫,我来瞧瞧他。”班炳煌听这声音有些别扭。不似万古山庄的同门,抬头往声音来处看去,见柳惜见正伸手去给古镇康把脉。那做饼师傅身旁站了一人,也是万古山庄的弟子,他心头狂喜,揽了马鸣走出人丛,带他回住处去。
柳惜见假模假样给那人把脉,她连古镇康的脉息都没探到便小声说:“这位大爷得了急症,我要送他去医馆,烦众位相让。”
她声音虽不大,但邻近的人也听见了,听说古镇康得了急症,纷纷让道,柳惜见抱起古镇康便走,她一离了人丛便施展轻功快行,只一眨眼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另一万古山庄弟子帮做饼师傅挑了饼摊的担子,带了那师傅往另一条路走去,也是一会便不见了踪影。路人中稍有阅历的看那做饼人跑得这样快,知道事有蹊跷,但不干己事,也没人出来说句话,都是一副看破不说破的神态,没过多时,一众路人便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