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元极这一下竟被柳惜见问得哑口无言。柳惜见走离柴灵萼身边,朝厅上众人施了一礼,说道:“众位前辈朋友,今日百日门找上门来,要和咱们对质,咱们也都奉陪。可如今关到细微处,百日门弟子总有隐瞒,于事无益。我师兄虽已认了这杀人之过,可当中详情不尽,或关他伤人性命之故,于他声名也有关乎。晚辈人微言轻,还请众位前辈出言相劝百日门弟子,陈事吐实。”
柳惜见已明了向众人寻助,厅上人你我互各望望,石温突然起身道:“金大侠,今儿万古山庄这些孩子们的大人都不在,如今这小姑娘又这样求我们了,咱们好歹是长辈,也不能偏着谁,但依理,你们既有心当面对质,还如此这般掩饰,可是不大正?”
祝堂跃咳嗽两声道:“石师兄,这是万古山庄与百日门的事,与咱们无干的。”
石温正色道:“什么叫与咱们无干,咱们不是给人家当证人来了吗,难不成专看戏。”祝堂跃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竺守忠道:“是啊,你们既是在人前对质,便真真实实说了吧。不然,来日在众人之前不好树信。”
金化机道:“可明千霜干嘛自己不出来说话,一直是这位卞师兄和柳姑娘你们在说叨,该和百日门对质的,难道不该是明千霜吗?”百日门弟子听了这话,大声叫好。
卞同之道:“我说是因我那日也在秦家寨,虽只是隐伏在万家的屋外,可屋中各事俱瞧得见,因此知道当时情形,这才敢替我明师兄分辩。”
金元极眼中生出疑光来,道:“你先前说你在遂州,有尤前辈作证这也罢了。如今你又说你在秦家寨万家的屋外,卞少侠行的可真是快啊,这么半日便赶上了明少侠他们。但你眼见自己师兄师姐危在顷刻,怎地不去相救?卞少侠,我看你也在扯谎吧?”
厅上不少人也有此疑,不禁朝卞同之看去。柳惜见亦是如此,但见卞同之被金元极疑心,还是感忧急,直至瞥眼去瞧卞同之,见他微微一笑,神态自若,才放下心来。只听得卞同之道:“金大侠,咱们习武之人半日行十几里路那有什么难的。我不露面,那是师父有训,他‘千影无踪’的弟子在外,不许多露面,何况我看明师兄对付关无鸠他们六个毫不费力,便没出来露脸。”
“千影无踪”是安玖儿的外号,安玖儿专给万古山庄查探江湖消息,易容改装那是常事,如此练就一身藏身本领。他的弟子都也是探子一类,少在人前露面。此一事江湖人皆知,因此卞同之一说自己是安玖儿弟子,众人即知他当日为何隐身不出。
柴灵萼却道:“这回可没有旁人瞧见,咱们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卞同之道:“柴姑娘,你被我明师兄伤着手腕后,兵刃脱手,正巧冯姑娘左足回踢,将你身子踢撞在墙上。关无奇忙去护你,汪雄和瞧西康两位少侠横剑去斩我柳师姐腰腹,我明师兄出剑往他们两人眼睛上划去,解了我柳师姐的危难。周玉攻冯姑娘,王文奇便跳起身来刺我明师兄后脑,我明师兄击退汪、乔两位少侠后,回剑防身,却在同一时刻,王文奇左边小腿被窗外飞来的一只竹筷刺中,从半丈空中落下。这事是有的吧?”
柴灵萼微一思索,便道:“那只竹筷是你发掷来的?”
卞同之道:“不错。”卞同之这一番言语,便是要自证他那日在场。柴灵萼这一还言,那也是认了卞同之当日果在万家农户的屋外。
金化机道:“便是你在场又如何,你与明千霜都是万古山庄弟子,自然是要帮他的。”
卞同之道:“帮是要帮,不过也是照实而宣。”
关无奇道:“明千霜已承认他杀了我兄弟,还要怎样说?难道你们万古山庄多番阻拦,便能洗脱他罪过吗。”
柳惜见道:“如前辈所言,明师兄已认了这过错。可听说关少侠行事不见得正当,明师兄是不是因这才下的狠手,便要重再纠察,我明师兄的声名同关无鸠关少侠的性命同样轻重,此情还望关前辈体谅。”
柳惜见说罢,微微朝关无奇施了一礼,回转身来同明千霜道:“师兄,当日的情状,还请细说。此于你大有关碍。”她也甚不喜明千霜这不同人解释的脾性,心中隐隐有气。众师兄弟帮他费这许多口舌,他却在旁不语,若不是同师同门,柳惜见绝不会去理。
明千霜并非逆来顺受之人,只是幼年失恃,父亲又因多种因由不能认他亲他,除去冯嵘与程秀,明千霜从别人那里没得过什么关爱,又遭过许多祸患冷眼,生就出一种冷淡心性,因此于世间各事看得并不大重。若非是他在乎的人事,那连看也懒得看,故此百日门来问罪时,情知他们便是为报仇而来,也不想同百日门多纠缠,只想打一场了事,便于各细端不提。及至见卞同之、柳惜见不住为自己分说,这才觉烦累了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