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嵘道:“这位大师实是个可敬之人哪。”
石温也道:“是啊。”
化真方丈含笑道:“那日起,师父便留在白丝村,和远空大师他们一起。那一阵,师父才知世间真正的极贫苦难是什么样的。也越发明白,那位廉航廉元帅,于凉州城中的民众,有何等样的功劳。”
许多人又不解这话何意,便有人问道:“这话是怎么说?”
化真道:“凉州城那些年,常被萧军围困,与外隔绝,城外的粮食也少有收得上来的时候,廉元帅一面是派兵去萧军的地界上抢粮抢银屯着,一面是运土到城中栽种粮食,这才没让凉州的人饿肚子。”
池昂道:“书上也是这么记载的。”
化真轻轻点头,道:“那时,师父越发觉得对不住廉元帅,便又萌了死志。是远空大师从旁相劝,才把师父拉了回来,只是,那段时日,师父总是浑浑噩噩的,他也曾潜入凉州城中偷偷去拜祭过廉航和郁前辈,只是一直不敢去见廉孤飞和谈止二位。远空大师则日日上山入林,或是采野菜采草药,或是打山鸡抓兔子回来,给那些老人孩子填肚子,药草便拿到萧国的地界上卖,换钱换粮。后来,远空大师在道上捡了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也都带到白丝村里。那村中,人慢慢多到十八个。只是,这些人,都是些老弱妇孺。”
“这一下,远空大师带回来的粮和野菜禽鸟便不够大伙吃了,有时众人虽也会随大师一同去找吃食,可到底有限,人人都没法吃得饱,加之,凉州城外的饥民远不止他们,有时上山什么吃的都找不到。便是师父这个习武的,也找没法给他们找到吃的,师父也常常饿得发肿。他本想回家去的,可每次一见大师领着那些孩童上山下河觅食,便又狠不下心离开,只能帮着他们寻吃食。”
“有一天夜里,师父饿得醒了过来,睡不着,便到外头喝水。那是月圆之夜,天上一个大月亮,照得四下明朗。师父出去时,见远空大师一个人往村子外面走去,他不知大师要做什么,又因心里对大师存着几分好奇,便没出声问大师要去哪儿,只偷偷跟了上去。”
“师父说,他那时以为大师是受不了这地方了,要偷偷逃了,心里还有几分欢喜,他想的是,只要大师走了,他便也要走,不在白丝村受那苦了。远空大师是往山上走的,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到了一个山洞那里,大师进了山洞,里面竟有灯火亮起来,师父等了一会儿,便听见大师在山洞里哭。”
说到这里,化真口渴,自去倒了一碗水喝了,才接着道:“师父听见远空大师哭,忙进洞问道‘大师怎么了?’远空大师说‘这书不知是不是被老鼠啃了。’师父那时一听说有老鼠,便道‘真的,咱们不用饿肚子了。’便凝神细听山洞里动静,想辨明老鼠躲在哪里。那时,师父才见四面都是书册,一下子怔了,不知这荒山上怎会有这些东西。再一细看,还有一床被子。”
“师父看向大师,见远空大师捧着一本书掉泪,过去细看,那书果然被鼠虫啃了一个角。那是在山林里,什么东西被虫啃了都不稀奇,倒是见远空大师哭叫他惊些。与远空大师处了几月,他从没见大师哭过,再苦再难的时候都没有,可是,这时大师对着一本书哭了。”
来不眠道:“难道是什么武功秘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