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似的情景也发生在楚皇宫中。楚皇看着这份告示天下的信件,心情倒是没有太大波动。毕竟,宋楚两国自宋太子遣楚都为质之后,关系一直都在往正向上走,尤其前些年楚国送宋太子回国,两国关系更进一步。如今面对宋国这份天上掉下来的好名声,楚皇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甚至于,楚皇压根没有召集能臣干将议事。只有自己一人在处理完政务之后,当做消遣一般阅览了一番。
放下他国的清誉,还有更重要的眼前事儿等着他。
“摆驾云昔宫。”
云昔宫,新晋四妃之一的淑妃所在。不过若说楚皇这会儿大半夜不睡觉跑后宫是沉迷女色,倒也有些冤枉他了。因为这会儿他惦记的,可是淑妃四五个月大的身子。
楚皇只有两子两女,最小的小皇子也已经六岁了。时隔六年皇室再次添丁。由不得他不高兴。
一夜无话,转眼第二天下了早朝,工部尚书杜千带着刚讨来的圣谕美滋滋地回了家,直奔义子杜逊的院子。
“逊儿啊,来来来,我可给你讨了份好差事。”
闻声出门迎接的,是一个将近及冠的男子,面容木讷,腰背挺直,一身书卷气,正是杜尚书的义子杜逊。京城有名的书呆子,跟人家赵尚书家的京城纨绔头子完全是两个极端。
杜逊规规矩矩地行礼:“父亲。”
“哎,说了多少回了,哪里用的上这些繁文缛节。走走走,进屋里说。”
“父亲请。”
进屋落了座,杜尚书也没急着说今天朝会内容,先问起了自家宝贝女儿的近况:“月儿近来如何了?跟你读书可还尽心?”
“小妹天资聪慧,一点就通。”
“那就是没尽心喽?”
“父亲说的是,是逊儿无能,没能教导好小妹。”
“哎,你别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你这个小妹啊,真是叫我操碎了心。她一不爱读书,二不敬先生。这些年教书先生叫她气跑、打跑了不知多少。原先世子在京城的时候,常常带着她读书写字,世子这一走估计中秋都不一定回来。这些日子也全靠你这个当大哥的,哄着她,惯着她,一天到晚围着她转,好说歹说哄她读些书。”
杜逊没说话,父亲操心无奈小妹的学业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也就只能陪着听。
“你有没有什么相熟的朋友?能来好好教教你小妹。”
“是儿子无能。”
“哎,你误会了,不是怪你。是方才跟你说的有好消息。今天早朝,陛下恩典,叫你去礼部任职。任仪制司主事,正式任命就这两天了,到时候你就能好好的在官场上大显身手。我才想着抓紧给你小妹找个教书先生。”
“如此,儿子明白了。倒确实有一个人选。”
“你不会要说户部员外郎许义家儿子,许文会吧?”
“正是许兄。”
“这……”杜尚书有些为难。户部员外郎许义许多闻一辈子兢兢业业,没听说什么丑闻,可他家那个独苗许习许文会这小子凶名在外,斗鸡走狗架鹰狎妓样样行,及冠之前就传出过不少腌臜事,及冠之后也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自家这个义子自己是知道的,向来不爱结交狐朋狗友,可唯独与这个姓许的相交甚好。搞得自己也很为难。
“父亲,圣人言:‘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许兄不是如传闻中那样的人。或许也是被逼无奈的自污自保的举动。”
这不扯得嘛!本朝的世子誉满天下;老丞相的孙子文采压盛京;周将军的义女征战沙场;自己的这位义子也是满腹文章。要论自污哪里轮得到他一个侍郎家的儿子上蹿下跳?
“百闻不如一见,父亲只听过流言蜚语,虽然见过许兄面貌,但想来未曾有交集。不如请许兄来,叫父亲当面认清许兄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吧,此时不急,往后再说。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叫人带你去打个招呼,熟悉熟悉。等后天就正式去任职。点卯时候是辰时你知道吧,也不必特意早起,就还跟往常一样,卯正时起。有个半个时辰时间够用了。这个活清闲,但也不好迟到早退,你就多费些功夫待着。朝廷的活,凭你的能力,我相信你能做得好。至于人情往复的事儿,我知道你一向不喜,但也不得不去留意。你也不用太忧虑,一切有我呢。慢慢来,明天去的时候我会叮嘱人详细跟你说。”
杜尚书絮絮叨叨个没完,叮嘱着一些没什么用的废话。杜逊安安静静地听着,一副好学生的模样。
“我知道你做事稳重,心性沉稳。但有时候爱认死理。你在官场上一定留意,若是上官不合规矩,不要随意顶撞上官,可以先回来跟我说。有些门门道道的腌臜事你也该理解。和其光,同其尘嘛,不要太特立独行。你一定牢牢记住六个字:‘不敢为天下先’。你这孩子老实,真发起性子来了,我真怕你都敢捅到御前去。”
“儿子省得的。一定不会给父亲惹是生非。若有看不过去的地方,一定先与父亲说。”
“嗯,你能这么说为父就放心了。好了,我也没什么好交代你的,你去忙你的事去吧。我去看看你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