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她是要等到最后时刻才肯与应天王后说上几句话的。
“你是流亡之人,我如今又是什么金贵身份么?”李绛璎迎着他有些惊讶的目光笑了起来,又向着世里奇香道:“我是幻音坊娑罗天。”
原来说的是这一层身份。
李存礼只觉得李绛璎促狭,忍不住笑意更甚。
世里奇香把这话听在耳中却是另一层意思了。
幻音坊,岐国,未曾谋面的娑罗天。
便是他们把岐国几乎逼入绝境的时候,剩下的三位圣姬也从未出现过。这究竟是因为她们不能来,还是不想来?
漠北上下本都很想当然地觉得是前者,但现在看来事情却未必如此。
“幻音坊?”她不知道是在问李绛璎,还是在问自己。或许这本就不需要一个答案,只是她有些难以置信。“岐王究竟是什么心思?还是说你有什么心思?”
“岐国最盛之时,雄踞五十州。”李绛璎绝口不提自己另一重身份。“如今就这样心甘情愿归唐?更何况如今这大唐还不姓李,是叫个道士将这天下取了,何其可笑!”
她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真情实感,眼里是有一捧火猎猎在烧,这也是她最恨之事,只是这样的激愤反倒是叫此话显得更可信几分。
李绛璎字字句句都是实话,这实话之间有些什么关联倒是全让世里奇香自己想象。先前世里奇香同李存礼的一番对话落在她耳中便叫她知道世里奇香和高从谨是很像的人。
有聪明才智,也有野心,可惜都不太够。这样的人是最好的棋子,就算是他们的手一时伸不进漠北去,在里面埋下一点乱局也是好的。
在世里奇香听来,幻音坊最神秘的一个圣姬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那曾经的岐王还是有不臣心思,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所以她的态度一时间也跟着和软了下来。
“这么说,岐王是有些想法了?”
“世上如今没有岐王,只有秦王。”李绛璎微微笑了。“秦王殿下如何想我不知道,我只代表我自己手中的力量借通文馆离乱这一场东风,来与漠北谈合作。你只消回去告诉应天王后这一点便够了,至于现在有什么话,你还是照旧与他说。”
世里奇香又看李存礼一眼,眼中依旧有些忌惮的意味。
李存礼只是含笑点头。
“没什么可聊的,王后叫我来只是为问这一件事。”她答得有些生硬。
只为这一件事?这样的谎话怕是只能去骗骗三岁孩子,叫这样重要一个人物来回奔袭几千里就为问一件无关紧要到书信便能说明的事情,述里朵没有这么蠢。
李存礼眸光一转,便猜出世里奇香深入中原腹地还有旁的事情要办。
比如说她也要去一回南平的王宫。
如此,南平王宫将要热闹得很。
“王后只怕还交办了你旁的事情。”李存礼很认真地上下打量着世里奇香。“你擅长潜行与暗杀,在南平地界杀人没什么必要,那就是要让你探知些什么东西,让我猜猜,今夜的南平王宫里会不会有你?”
世里奇香的眼瞳又是一缩。
再一次叫眼前人猜中了。
他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得?
她不肯答话,可是神情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李存礼也不再问,只意有所指道:“今夜的南平王宫只怕是会很热闹,你若去时少不得还能见到些熟人,如果避无可避,也可来此暂避风头,这便是我的诚意。”
世里奇香没有答话,她走得很快,可惜眼下没有了人帮她掩藏踪迹,去向落在李存礼这样的高手眼里还是有些分明的。
李绛璎看着她的背影,问道:“你觉得述里朵让她去南平王宫是要做什么?”
“述里朵知道七弟的本事。”李存礼很是坦诚。“只怕是觉得南平的变乱来得有些古怪早有怀疑,只是南平地小一时间不必上心才没什么动作,而今接到了我的信想起通文馆也藏着个易容高手,是要世里奇香去看一看高从谨到底是真在王宫之中还是只剩下了一张面皮。”
他笑意有些冷。
“而不良人只怕也想看个究竟,这世上能看破易容的,也只有同样的易容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