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未扶着床边的围栏朝下看去,就看到对面的下铺上,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在床上坐着,手里拿着一面镜子,对着镜子正在仔细的梳头。
池未手一抖,腕骨敲到栏杆上,发出咚的一声响,声音不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也算是有些刺耳。
女人放下手里的梳子,缓缓抬起头来。
池未吓得心头一紧,没敢再继续看,缩回了床上,眼睛睁着盯着天花板,耳边是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女人梳头的声音顿了一会,池未有些紧张,但很快,咯吱咯吱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池未这次在床上缓了一会,没敢继续往下看,一直等到她心情稍微平静下来一点,才用手抬着一点被角盖着自己偷偷朝下看去。
不看不知道。
已经有好几个人起来了,剪指甲的,梳头的,还有站在窗旁边朝外看思考人生的,和跟空气说话的。
白天异常安静的精神病们,在晚上开始活跃了起来。
直到现在,池未才算是理解了为什么这个地方是精神病院。
梳头的女人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的打理自己的一头秀发,一边拿着梳子在对面的人头上比划,做出用刀划开她后脑勺的动作来。
“阿伏加德罗,我真的很忙,不过你上次给我介绍的那个姑娘确实很优雅……”
跟空气说话的精神病手舞足蹈:“你知道吗?伽罗瓦,我知道你其实一直很崇拜我,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上次阿基米德还说他想要我的签名……”
精神病手舞足蹈,嘴里念念有词,池未只听清楚了几句没头没尾莫名其妙的话。
她没敢动,床是很老旧的铁架子床,稍微一动就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池未维持着一个姿势,看着床下精神病们的狂欢。
“我断片了?我断片了?那是谁?”
突然有人从床上跳起来,跳到杨哥面前,把他摇晃醒,一边还在尖叫道:“她们是谁?她们是谁?!”
他大叫着,手指指向池未跟杜若的方向。
“房间里多出来了人!”他大声喊。
房间里蓦的安静下来,池未也感觉自己手心紧张的一直在往外冒汗,她不敢动弹,一直努力维持着这个有些奇怪的姿势。
池未鼓起勇气再次睁眼朝床下看去的时候,就看到所有人都从床上站起来,仰头看向她的方向,目光是如出一辙的死气沉沉。
在跟他们的目光接触到的一瞬间,池未甚至感觉自己的心脏被吓得都要直接跳出来了。
精神病们笑起来,声音有些诡异,他们有规律的摇晃着自己的身体,开始唱歌。
是一首英文歌,池未上学时学习就不太好,毕业那么多年早就把当初学的那一点知识还给了英语老师——再加上他们唱的不太清楚,池未甚至一个单词都没听清。
大概是房间里的动静惊扰到了人,房门被人推开,在看到齐刷刷站在房间中间的精神病们时,来人也吓了一大跳。
她一把把灯拍开,嘴里还在不干不净的骂:“一群死人东西!大半夜整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