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合力硬是把陈星给弄下了床，按在了桌子边。还把他衣服给扒了，一人拧着热毛巾给他擦背，一人拽着腿给他洗脚，一人摁着脑袋给他洗头。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我自己来。”

“你来个屁呀，双手都打着绷带，伤口不能沾水不知道吗？”王志鹏没好气地说。

好不容易把陈星收拾干净，大侠拎着一大袋零食和四瓶白酒回来了。

“大侠，你去哪里搞到白酒的，超市里没卖呀。”

“嘿嘿，我找教官要的，他一听我要拯救迷途的少年，就果断慷慨解囊了。”

“你就扯吧，肯定是厚着脸皮，死乞白赖缠着人家不放。”刘振比较熟悉大侠的风格。

“屁，你也不看看我跟教官是啥关系。”

“啥关系，一天被踹屁股的关系，教官说了，咱们排就属你最欠揍。”王志鹏一点面子不给。

“去去去，少说废话，拿杯子去。”

很快，桌上就铺满了撕开的零食袋，不锈钢的水杯里也倒上了白酒。

“来，啥也别说了，先整一口。阿星，举杯。”

见到大家这么费心地帮他，陈星心情再低落，也不能辜负大家的好意，只能举起杯子，喝了一口。

“来，吃菜，吃东西，今天的牛排弄得不错，快尝尝。”大侠热情地招呼着。

大侠也不着急，拉着几人开始吹牛，把气氛搞得非常热闹。时不时地就拉着大家一起举杯，还找各种由头跟陈星碰杯。

没多久，陈星就进入半醉状态，脑子也不怎么清醒了，心里被压抑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开始释放出来。

“大侠，你知道吗，昨晚我做噩梦了。”

大侠给其他几人使了个眼色，开始套话：“啥噩梦，说来听听看。”

“我梦到那个女大学生，满脸是血啊，额头上还有很大一个洞，一眼看过去，脑浆子都在里面晃悠。她抓着我的手，问我为什么不救她。”

“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不出话来，我想解释，我想道歉，但是我动不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凑过来，整张脸都挤了过来。”

大侠端起杯子碰了一下，抬起陈星的手，让他喝酒。

“别多想了，就是一个噩梦而已，已经过去了。她的死，我们都不想看到，但是没办法，我们是警察，不是神，我们也不可能救下每一个人。我们只能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完成自己的任务。她要怪，就怪那些丧心病狂的疯子。”

“我在想，我要是更小心一些，技术更好一些，不用闪光弹这个冒险的办法，是不是她就不用死了？”

刘振也帮忙开解：“阿星，你不能这么想，今天我们都看到任务简报了，那种情况，谁都不能潜伏进去的。几十双眼睛盯着，怎么潜？我们只会潜伏，不会隐身。”

“对，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要不是你打赢了那些机器人，让绑匪遵守承诺放人，那些人质还不知道能活下来几个。”刘志鹏也劝道。

“不，我做得还不够好，那个女孩的父母一定很伤心吧，我对不起他们。”

刘振用力一拍陈星的肩膀，说：“阿星，你就是太年轻了，当警察，生离死别都是正常的事情，你要学会习惯，学会消化。当然，你还才刚入行，这不怪你。

一年前，我和我师傅去执行一个任务，抓一个抢劫犯，就一个小案子，普通得很。谁知道，那个抢劫犯就那么一推，我师傅就从楼梯上摔下去了，脑袋磕在梯步沿子上，没救过来，当晚就牺牲了。

当警察呀，就免不了要遇到这些事，同事、歹徒、人质、受害者，死亡不说随处可见，但也总能碰上。你能怎么办？怕了？怂了？不当警察了？

你得学会让自己的心硬起来，该哭就哭，哭过了，眼泪一擦，还得站起来干活不是。你埋头在这里哭，人质就能活过来了？绑匪就能同情你，跑来自首了？

别想那么多，生死无常，自有定数。像我师傅，前一天还有说有笑的，说没就没了。你我也是一样，说不定哪天执行任务就光荣了。

咋办，生死看淡，不服就干，干就完事了。把自己该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对得起咱们这身警服，对得起身上的责任，就够了。”

说完，眼眶已经红了的刘振自己端起了酒杯，默默喝了一大口。

大侠立即接过话茬：“阿星，老刘说得有道理呀，你这么消沉可不行，那绑匪还等你绳之以法呢，那被带走的人质，还等着你救呢。”

“严梅！”

“啥没？”

陈星想起严梅看着他的眼神，感觉心里更痛苦了。自己明明就在那里，自己明明那么努力让自己变强，却还是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呜……我真是没用啊……”

刘振、王志鹏和黄家鑫互相看了看，不知道陈星怎么突然还哭了起来。这咋还把人劝哭了呢？

大侠反而露出了放心的笑容，解释道：“没事了，他就这性子，啥事就喜欢憋在心里，哭出来就没事了，咱们喝酒，别管他，让他哭个够。”

第二天，刘振捂着脑袋起床的时候，看到陈星床上的被子已经叠得整整齐齐，人也消失不见了，一如既往。

看到这一幕，刘振也终于放下心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