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杜周的一瞬,刘据心下便又了些许猜测:‘刘大胡子应该早就想对某些人动手了吧?’
要知道,历史上的‘酷吏杜周’,因其平素沉默寡言,老成持重,外宽柔而内深刻,史称‘内深刺骨’,执法极严酷,杀人极众。
据传,在这家伙担任廷尉、御史大夫的十几年间,两千石以上‘高官’因罪下狱的,前后达一百余人;加上各郡太守和丞相府、御史大夫府交付廷尉审讯的案件,每年不下一千余起;每一起案件所牵连的人数,大的案件达到数百人,小的案件也有数十人,动辄牵连几万人。
刘据隐约记得,杜周与张汤一脉相承,只不过,两个人的命运却大为不同。
张汤为官清廉,家徒四壁,遭受刘彻的怀疑和羞辱后,自杀身亡;杜周却一直官运亨通,家资巨万,儿孙后代累世公侯,终西汉之世,簪缨不绝……
“太子殿下,您受惊了,”杜周喝令将大农令一应官吏统统捆绑了,这才快步走过来,躬身施礼。
刘据咧嘴笑道:“幸好您赶来得及时,要不然,孤便要被大农令的属官吏员围攻而亡了。”
杜周的嘴角微微抽搐几下,一本正经的说道:“太子殿下,请跟我走一趟吧。”
刘据点头:“是该走一趟,孤这一次可是原告……你什么时候升迁成了长安县令?”
杜周憨厚老实的咧嘴笑道:“小半个时辰前。”
刘据:“……”
……
汉帝国的长安县令,眼下又称‘右内史’,再过几年,大约太初元年前后,刘彻会将其改为‘京兆尹’。
这个官职在名义上属于地方官序列,然而,却又大有不同。
譬如,虽说名为‘县令’,但在级别上,却比各地郡守还要高一级,郡守一般为两千石,长安县令或京兆尹,却是实打实的中两千石,与九卿同等待遇。
妥妥的大汉重臣。
故而,杜周由一个秩比八百石的廷尉史,直接简拔为长安县令……明显是刘彻想搞事了。
刘据心中暗爽的同时,也在反思一个问题:‘一场贪腐大案,砍掉几百、几千乃至几万颗脑袋,暴躁老父亲做的到底对不对?’
掀开车帘,看着灰塌塌、破烂烂、阴沉沉的长安城街区,看着高大威严的朝廷官署,看着动辄几十亩的豪门大院。
再看一看百姓人居住的贫民窟。
看一眼沿途百姓人的卑微,贫苦和麻木,刘据再一次感慨,其实,当一个大汉太子真没什么意思啊。
这还是长安城,大汉帝都,天子脚下的百姓人都穷成了这个样子,那出了长安城呢?
“太子殿下,到了。”
很快的,刘据一行人便被‘押送’到了右内史官署,杜周快步来到马车前,躬身说道:“太子,请下车。”
“大农令、少府诸冶监强买民间铁矿,贪墨国库内帑钱粮,勾结各诸侯国、各地郡守、县令……一案,便要开庭审理了。”
“太子殿下,请您进去录一份证词,即可回去了。”
刘据嘿然一笑,跳下了马车:“有劳啦。”
好么,这还没开始审理呢,罪名都给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