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问题就在这里。明明咱们之间存在很大的问题，可你却察觉不到。这就意味着那个问题根本无法解决。”

“你察觉到了什么？”

“我也说不清楚，可我知道那个问题存在。怎么说呢，就是……就是没有那种很亲密的感觉。”

他伸出双臂揽住我的肩膀，柔声说：“咱们相处时间还短，不够了解对方，你才会有这样的感觉，慢慢就好了。”

我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果断干脆地说：“不是，不是那么回事。我觉得正是因为咱们没有敞开心扉做真实的自己，才会如此相敬如宾。跟你在一起时我没有身心自在的感觉。这跟时间长短没有关系。既不是你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就是咱们俩不合适。”

他困惑和失落的神情在我心里盘恒多日。我也困惑和失落，甚至一阵阵感到绝望。男人随手可抓，可心心相印又谈何容易？我一时间意兴阑珊，失去了对恋爱的憧憬和渴望，一头扎进小说里打发时光。

我再次注意到周密时，猛然意识到这个小弟弟长大了。个子高了一截，脱掉了不少稚气。他不再花大量时间钻研棋谱，不参加男生们热衷的扑克牌大战，也很少参与聚众喝酒。课余时间他基本上都在看书。跟我这个小说迷相反，他几乎不看小说。不过，这个差异倒是一点不妨碍我们交流。

我又开始找他下棋打球聊天，有时还约他去爬山。我跟他总是有话说。我们看法不同时，我会起劲儿地反驳他，和他争论不休。不过，他天性寡言，多数时候都是我说他听。这也好，我喜欢在他面前说个不停的畅快淋漓的感觉。这种自在感是在跟别人交往时没有过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话说得太愚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惦记着行为是否符合淑女风范。

跟刚入学时不同的是，我不再逗他叫我姐，也不再跟别人说他是我弟弟。

他身上好像有种特别的东西吸引着我。到底是什么呢？经过长时间的认真分析，我得出了结论：他像个看不见底的水潭。我去找他只是出于好奇心的驱使，那潭水为什么看不见底？是因为深还是因为混？

我们由朋友变成恋人，过程非常缓慢，基本上是在我无意识的状态下进行的。一定要说有个分界点的话，应该是他咬住我的手指头那次。我们在陶然亭划船，他双臂划桨，我坐在对面，打开一包锅巴，吃了两口，随即想到，这样不好，他辛苦我享乐，不公平。我拿起一大块锅巴塞到他嘴里。他笑，我也笑。然后，我每吃一块就给他喂一块。

“没有大的，只剩下渣儿了。这是最后一块儿。”我把锅巴递到他嘴边，他突然探头一口咬住我捏锅巴的手指头，含住不放。过后，我俩没少为这事儿扯皮：

“我好心好意喂你锅巴，没想到你小子居心叵测，竟然咬我手指头。”我气愤填膺。

“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谁居心叵测？分明是你拿锅巴来勾引我的嘛。两眼还不停地放电，我都被电晕了，再不上钩，多不给你面子。”他嘻皮笑脸。

“天地良心，我冤枉！”

我真没想过要勾引他，甚至都没有跟他恋爱的愿望。正是因为心里对他没有设防，才会大大方方毫无顾忌地去找他玩，下棋、打球、出游、跳舞，甚至一起去食堂吃饭。恐怕在别人心中或在他心中，我们俩的关系早就不是我自己以为的那样了。

事实再次证明，男女之间根本不可能有纯粹的友谊。他也不例外。

可这次我却无法像对待其他追求者一样拒绝他。算了。做不成普通朋友，就只好做男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