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裕听老父一说,反应过来,老父说的确实很有道理。见老父很笃定主意,自己没了理由,只能应诺。
温羡哪不知道自己儿子心中所想,重重哼了一声,“哼!若汝非帝婿,今晚也不该汝走一趟!”
温裕闻言,讪讪一笑。
温羡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汝六叔父家太真,未弱冠,即敢弹劾朝中重臣,非凡中物。吾门以后可能要靠此子!”
“汝多与之亲近!汝为帝婿,若太傅处不可靠,可亲近陛下,为此子援助。”
温裕点头应诺。他倒不曾想,老父这么看重六叔父家的温峤。
温羡看儿子听了,但脸上并没太多重视,不由再次道。
“汝兄弟三人,本以为能托靠门楣,但时运不济,碰上了朝堂动乱,如今都闲居在家。昔日温氏六龙,也已碌碌。”
“我也老迈,这次居三公位,竟为人如此言语。这次尚不知道能不能捱过去。日后太原温氏,要靠汝等后辈了。”
温裕听闻老父竟如此说,似有托孤之意,不觉眼中含泪,“阿耶,春秋鼎盛,切莫做他想!”
温羡长长一叹。他的身体,他知道,怕是真没多久了。
他有三子,长子温祗,曾官太傅西曹掾;次子温允,曾官太子舍人;三子温裕,尚武帝女、武安公主,曾官散骑常侍,也是门中最有希望的。
宗室王连连动乱,三子如今都闲居在家,怕是仕途已无再进之力。若有,可能也就三子,以帝婿再被启用。
于他这一辈,兄弟六人,曾有温氏六龙的美誉,但这么多年宦海浮沉,也就他一人走到今日。一生兢兢业业,如履薄冰,好不容易高居公位,却被外人质疑,让他又羞又愧又怒。
好在门中又出了个好苗子。六郎家的温峤,头角峥嵘,多加培养,往后定能担起门中重责。
可惜自己时日无多,想亲自教导,怕也是没多少机会了。
温羡想着,身体疲惫,困倦袭来,慢慢地就打起鼾。
温裕见此,给老父被角掖掖,轻声脚步离开。头疼着,去应付一堆叔伯们,宣布老父的决定。
…
王府。
“见过阿耶!”
看着堂下小女儿见礼,王衍坐在首座上,捋须含笑。
王衍问道,“裴郎未一起来?”
小女儿王氏答道,“女儿来时,遐郎叔伯兄弟恰好拜访,就让女儿先行,他稍后就来。”
王衍点点头,“无妨。去见汝大姊二姊罢!”
王氏应诺,欣然朝后堂跑去。
看着小女儿雀跃的动作,王衍在后面叫道,“都嫁人了,还如此!”不过眼神中露出的孺慕之情,却透出他真实心情。
一时又想起,大女和二女的情况,心中不由默默一叹。
不时,仆从来报,“两位阿郎来了!”
他点点头,没有起身去迎。心头突然有些阴郁,想到晚上太傅府的晚宴。
“阿兄!”
当头进来的是一高大勇武的中年人,面容跟王衍相似,但俊朗略有不及。
只微微朝王衍拱手,不待应答,就跨步朝左侧席上坐下。说是坐,但姿势更像躺。
王衍皱眉。往日这作态让他颇有赞誉,但现在心头有事,不免不喜。
再望向后面跟着的一人。略矮一些,但壮实更多一番。
此人进了堂,朝王衍俯首一拜,恭恭敬敬道,“阿兄!”
“处仲来了。坐!”
王衍站起身,还礼,手朝右侧延引。此人方才入座。
落座的同时,不动声色朝对面看了一眼,眼神有一丝鄙意。
前一人是王衍同胞弟王澄,字平子;后一人是王衍族弟王敦,字处仲。
“二贤弟,从何处来?”
见王澄不搭话,王敦方道,“从家中来。在途中,巧遇平子,遂一同到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