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话的当然又是朱牡丹,她眼瞧着方沁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谈生意,哪里还耐得住呢?当下不假思索地便脱口而出。
方沁湄扫了她一眼,却是安然笑道:
“朱大小姐,您这可是说笑了,方才小女子已经说过了,若不是家父去世得早,小女子未有人教习,却是不至于如今日这般心头惴惴,总不知道自己想出来的样式是好是歹。再者说了,今日好似是程大小姐的诗会,咱们怎好在这里争执起来?没得扫了大小姐的兴,岂非我等的罪过!”
朱牡丹当下一滞,一堆尖酸刻薄的话堵在嗓子眼竟是没法往外冒。
这小女子,当真会说话……程绿衣眉眼微挑,却也没有了继续聊首饰的兴趣,略略提高一点声线道:
“今日诗会,吉时已到,不如大家都先跟着来,选个好景致……”
话音未落,就又听到一阵脚步嘈杂之声传来,明显有一群人自抄手回廊处向这边逛了过来。难道今天日子没选对,怎么这么多事情来打断自己啊?!程绿衣终于有些忍不住了,陡一回头,怒声道:
“这是怎么回事,堂堂的知府府,竟是白养了一众的闲人么?!”
话音刚落,却听一个笑意满满的少年朗声回道:
“咦?这也奇了,绿衣妹妹不是向来最好性儿的么,今日诗会这等风雅所在,怎的倒像是在恼人一般?”
“是啊,是谁得罪了我们程大姑娘,程大小姐了?”
程绿衣吃了一惊,抬头看去,却是一众七八个轻袍缓带、玉扇摇摇的年少公子哥们儿在几名青衣小厮的带领下潇潇洒洒一路行了进来,原来都是程氏族里各方各门的亲眷,也有一两位世交之子,其中走在最后的一人肤色微黑,肩宽腿长,不是裴玉明又是哪个?!
程绿衣又惊又喜,眼中几乎漾出水来,还未答话,就听自家一位堂兄,素日与自己亲厚些,名唤程景峰的哂然笑道:
“绿衣妹妹妹这是年纪长了,脾气也跟着长了,实是不好,枉我等特为给你拉了裴世兄过来,与你这诗会当个评判,今日你数落我们是闲人倒也罢了,却平白得罪了裴师兄,此事可怎么收场?”
程绿衣听他这么说,知道这是给自己台阶儿下呢,当下忙忙地迈出半步,行了半礼,假意嗔道:
“罢罢罢,哪有这样的哥哥,妹妹做错了事,说错了话,原该由当哥哥的替妹妹圆场不是?怎的倒替别人家兴师问罪起来了?”
程景峰和其他几个程氏子弟哈哈一笑,也不着急,回头向着裴玉明笑道:
“裴世兄,我们这程大姑娘得罪的可不是我们,裴世兄怎么说?饶是不饶?”
这是有人忙着要将程绿衣与那位裴世兄送做堆啊……方沁湄双眼在两队人马之间来回流转,随即又发现了微妙的端倪:显然今日来到此处的众位少男少女彼此并非陌生人,明着就有三四对少男少女在那里借着扇子遮脸,却是眉来眼去,满脸飞眉毛的十分得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