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耳边哗楞楞一声响,猛觉背脊一阵剧痛,身上的包袱也跟着碎裂开来。忍痛回头,却是方才镇中行凶女子,正一脸得意端坐马上冲自己笑着吐舌头。
看着车夫惨状,秦佑臻怒火中烧,咬牙忍痛站起,颤声骂道:“好毒的贱人!”
女子颜色微变,口中一面说着“骂的好”一面飞身下马,拧剑狠刺而来。秦佑臻心知再难闪躲,双眼一闭,挺身受死。
伴随心口一阵剧痛,秦佑臻被一股劲力推倒,扑通一声跌坐在地,口角登时涌出鲜血,痛的浑身乱战。
女子上前两步,骤然变色,用剑一指,勃然怒道:“玉牌哪里偷来的?”
原来这一剑虽狠,却正中秦佑臻心口珍藏之物,裘袍破碎之下,一块碧色玉牌显露出来。
秦佑臻惊魂未定,只恶狠狠瞪着女子。心口好似大石重压,如何用力都说不出话。
女子咬牙暴怒道:“说!!玉牌何处得来?小贼,你胆敢偷盗玉牌,看我不把你双手砍下,双眼挖出来!”
忽然瞥见女子腰间剑鞘上刻着一个霜字,秦佑臻猛觉一阵天旋地转,盛怒之下又喷出一口血水,冷笑啐道:“我偏不告诉你。”
原来这女子正是常湛师姑樊林青之女万锦霜。见秦佑臻如此嘴硬,且想到日间受她嘲弄,万锦霜反手一掌打下去,哼笑道:“让我听听,你还怎么骂人?”
秦佑臻被打的口鼻窜血眼冒金星,伏地强撑道:“你这贱人,便是最毒的响尾蛇看见你都觉得恶心。”
万锦霜脸色发白,伸手将玉牌扯下,目露凶光道:“我最后问你一次,这牌子哪里得来?”
秦佑臻哈哈一笑,一字一句咬牙道:“是我情郎常湛所赠定情之物。”
万锦霜身子一颤,退后两步,惊怒交加道:“你胡说,你胡说!”说着恍然一呆,剑刃发颤,恨道:“你是女的?!”
秦佑臻擦去口边血水,冷笑道:“不错。只不过,常湛赠牌时曾说,不论我是男是女,今生今世,都要和我在一起。”
万锦霜发疯般怒吼道:“贱人,我杀了你!!”说着举剑便砍。
便在此刻,先时与万锦霜同行的男子飞驰而来,拔剑阻喝道:“师妹,还不住手!”
万锦霜被震的向后退开,手指秦佑臻,咬牙切齿道:“二师兄,她偷了云飞师兄的玉牌,想要对弥蓝山不利,还说要去山中捣乱。”
一见玉牌,白涣也是一呆。看了看秦佑臻,忽见地上躺着的车夫,跺脚道:“即便如此,也不该乱伤人命。”
万锦霜瞪眼道:“是他们要杀霜儿,霜儿不得已才还手的。”
秦佑臻呸了一声,怒道:“你放屁。满口谎言的贱人,滥杀无辜草菅人命的蛇蝎,哼,怪道常湛宁肯喜欢男人,也不想看你一眼。”
万锦霜怒斥一声挥剑便砍。男子举剑阻挡,怒道:“他们显然不会武功,如今一死一伤,你还要怎样?”
秦佑臻望着那男子,忽然道:“白涣师兄?”
男子打量秦佑臻一眼,点头道:“正是在下。”
原来此人正是常湛二师兄白涣。因奉师命前往京城办事,不想途中遇见万锦霜,是以结伴而行。
看着万锦霜手中玉牌,又看了看秦佑臻,白涣恍然道:“原来阁下竟是女扮男装。”
秦佑臻慢慢点头。
万锦霜怒道:“贱人,少在我师兄面前装鬼。”
白涣气道:“你若还叫我师兄,就给我住口。”说着接过玉牌,细细看过,点头道:“这确是云飞所有。只不知怎会在姑娘手上?”
秦佑臻脸上一红,不知如何作答。
白涣见状,肃然道:“实不相瞒,玉牌乃弥蓝山弟子首要信物,非死不得离身。姑娘若不据实相告,只怕云飞难逃重责。”
秦佑臻急道:“是我偷的。此事与常湛无关,是我偷来的。”
白涣笑道:“家师向来严谨,只怕不肯就信。”
万锦霜满脸鄙夷,讥笑道:“凭你?能从我云飞师兄那里偷东西?”
白涣瞅了万锦霜一眼,忍气道:“你无辜伤了一条命,又把人打成这样,便是审贼也没这么狠的。回去见到师姑师父,看你如何交代。”
万锦霜忽然满脸堆笑软语央告道:“二师兄,我错啦,求你不要跟师伯说好不好?这个小妹我也饶她,咱们这就回山去吧。”
白涣最是清楚万锦霜心性,口中虽说饶过,展眼便会将人杀害。况见秦佑臻貌美胜她十倍,又骂了她那些诛心的话,若不将人碎尸万断,势必不肯罢休。
想到此节,白涣叹道:“说不得好好将车夫葬了,再多多给些银两以作抚恤。”又向秦佑臻道:“只怕要劳动姑娘跟我走一趟弥蓝山。”
秦万同声急道:“不行。”
白涣横了万锦霜一眼,冲秦佑臻道:“如我先前所说,玉牌事关重大。姑娘若不肯当面陈清缘由,三弟恐怕就不是受罚这么简单了。”
见万锦霜面现惧色,秦佑臻料知此言非虚,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万锦霜眼珠一转,笑道:“二师兄,这妹子受伤不轻经不起途中颠簸,不如先送去万琴山庄静养。待到痊愈,再向师伯禀明。”
白涣心内一叹,瞪眼道:“霜儿,你最知师父性情,若这姑娘稍有差池,岂非害了云飞?”
万锦霜急道:“我也是为着山中着想。师祖大喜之日,师伯若为此事动怒,岂不扫兴?万一当着天下英雄的面责罚云飞师兄,以后师兄还如何做人?”
白涣不理,只望向秦佑臻,诚然道:“姑娘,此事非同小可,万望三思。”
秦佑臻想了想,茫然叹道:“好,我跟你去。”
白涣听说将人扶起坐好,取出颗药丸令她服下,看看左右,叹道:“委屈姑娘在此暂歇,等挽住伤情再走。”
万锦霜插话道:“要歇你歇,我可不呆在这鬼地方。”说罢不等白涣答话,上马扬鞭去了。
白涣望之背影不禁叹气摇头,一面安顿秦佑臻静养,一面自去料理车夫身后事不提。
服药后,秦佑臻便不似先时那般疼痛难当。依树而坐,挨了半日,缩身一边昏沉睡倒。不知过了多久,忽被一阵争吵声惊醒。睁眼看时,却见夜已深沉,不远处,一男一女正自打斗。映着月光,竟是白涣同万锦霜。
正自纳罕,忽听万锦霜怒道:“只怕居心不正的是二师兄。”说完转身跑走了。
白涣追了两步,跺脚气道:“不可理喻。”呆立片刻,悄往马车旁静坐歇息。
次日天明,见秦佑臻伤势已无大碍,便亲自赶车上路。一路之上,因两人各有心事,是以皆默然不语。行至午后,白涣停车暂歇。复替秦佑臻看伤,忽听秦佑臻开口道:“谢谢你昨晚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