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志坚和邵玉衡人麻了。
因为邵向阳难过的快哭了。
“阿翁,阿耶,你们会不会觉得我很坏啊?”邵向阳真的很难过,他不想阿翁阿耶觉得他是坏人。
邵志坚把他搂进了怀里:“向阳莫瞎说,阿翁觉得向阳可好了。又孝顺又懂事,怎么会是坏孩子呢。”
邵玉衡也赶紧表态:“知道为啥这么晚了,阿耶还要把阿翁叫过来不?还不是阿耶怕你太实诚太仁慈,管束不好姐姐弟弟,将来会吃亏嘛。阿耶怎么可能觉得向阳坏呢?阿耶还怕向阳太仁慈呢。咱当兵的可是讲究慈不掌兵啊。”
“可是我建议写书这个事,是挺对不起常老太太的……”邵向阳知道阿翁阿耶是安慰他,现在是他自己心里别扭,过不去这个坎了。
“智者千虑,难免一失。”邵玉衡去给儿子淘了条干净的布巾,让他擦擦脸,醒醒神,“如果啥啥都能算无遗策,那就不是人,得是个千年的妖精了。你和常姥娘没打过照面,没有感情,所以一开始没有充分考虑到她的颜面和生死。而我和你阿翁,与常姥娘是见过几次面的,好歹是姻亲,有点香火情分,愿意为她多考虑,这也是人之常情。”
他这么一说,邵向阳更加不好意思了,这下眼泪真下来了:“便是咱们谁也不认识的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也不该被上位者随便牺牲。”
他是现代过来的,他应该更知道人人生而平等,应该更知道封建社会被压迫的女性的艰难。
他能想着兄友弟恭,能想着给家里的女性争取利益,可是他没有想到写成书后和亲的队伍里那些悲惨的女性会怎么样。
邵玉衡正式说:“向阳,阿耶这两天,看你忙忙碌碌,迫不及待的想做这个做那个,迫不及待的想要改变邵家和定襄的命运,其实阿耶心里也是很难过的。”
“呃?”邵向阳愣住了。
邵志坚也说:“虽然你在外头长大了才回来的,是个大孩子了。但是你现在的身体还小,又亏损的厉害。咱家形势没有恶劣到需要你马不停蹄一刻不得歇的立即去改变,去带着大家往前冲。阿翁知道向阳心里焦虑的是什么,但是你也要相信阿翁,叔祖父和阿耶,相信我们暂时还有自保的能力。所以,我们可以不用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一起做了。你也不用太累,先把身子养好,才能有更多的精力做更多的事。”
邵玉衡面上有些挣扎,但还是咬着牙说:“而且,你不需要急迫的拿出各种现在没有的东西来证明你有用。阿翁阿耶知道我们向阳很厉害,知道你很在乎我们,我们也疼你爱你,所以你不需要这么急迫的证明你有用。”
“哪怕你什么都没学到,一身狼藉的从落后的苦难之地回来,阿耶也只会庆幸我们向阳回来了,而不会嫌弃你什么都不会。”邵玉衡摸了摸儿子的脸,“你是阿翁最疼爱的亲孙子,是阿耶最疼爱的儿子,这点永远不会改变。你要相信我们疼你爱你,不是因为你变厉害了,或者你有用。而是因为,原来的你,就已经是我们最疼爱的,并且是我们确定的继承人。而现在的你,吃了那么多苦才回来,我们只会加倍疼爱。”
邵向阳愣住了。
他突然觉得不知所措。这一刻他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应该做什么。
他想哭。那就哭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他哭的伤心而惨烈。
原来他内心的惶惑不安,阿翁阿耶都看到了。
原来他迫不及待的想做这做那,证明自己有用,阿翁阿耶也看到了。
上一辈子,他吃了太多的苦,于是习惯了带着温柔和煦的面具,努力的装成一个普通人在世人面前游走,努力的去获得别人哪怕一点点的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