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姑娘?”
冯恩看着木玖,试探着轻声说道:
“先进楼里来吧?外面风挺大,小心着凉。”
然而木玖微低着头并不作声,李墨在此时先开了口:
“木玖,不用拘谨,藏书楼的关门时间是戌时正,现在才刚刚酉时。我也正好要走,这里就交给你和王一明了。”
说完他便慢步离去,留下依然站在门口的冯恩和木玖。
“这李墨……平时看他还不苟言笑的,这时候自己先溜了不说,走远了还在那偷笑!”
听到他笑声的冯恩自是气恼,但他绝对不能在木玖面前表现出来——幸运的是,尽管木玖依然不言不语,但终于还是走进了楼里。
松了口气的冯恩正要关门,便听见身后传来话音:
“你的手,状况如何?”
“已经基本愈合了。”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刚才那尴尬的一幕,共同在门口一张木桌旁坐下。
“为什么伤那么重?”木玖看着冯恩,“李老师说是因为切磋,但也不至于伤到那种程度吧……”
“不,确实是我不知道轻重。”
冯恩苦笑着摇头:
“还记得我和你那场比试吗?我就是用了和震断藤蔓同样的手段、但没控制好力度才把手炸成这样。”
“原来如此。”木玖忽然凑近,“手,伸出来。”
冯恩一愣,但也把右手伸了过去——随即木玖就握住了它。
“这里可以唤灵吗?”
“我试一下,【希声】。”
唤出的意灵虽然并不如正常情况下那般凝实,但至少意味着靠近大门的这里并没有完全受到楼内玄晶的影响。
“可以,”冯恩点头,“木姑娘你是要——”
话音未落,只见一圈淡绿光芒在木玖手腕上亮起;惊讶间冯恩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支草叶编织状的手镯形意灵。
“这是我的意灵,【原上草】的本体,能力是‘生长’。它对植物最为有效,不过也可以用来促进伤口愈合。”
她轻声说着,手镯上的草叶随之抖落绿色光粉、缓缓渗入冯恩右手皮肤。
“之前在医馆里那么多人,我像这样给你疗伤不太合适。所以才想着来这找你,却没料到李老师也在。”
木玖看着冯恩的手,目光向上移去、直至与他对视:
“你真的很拼命,我都不敢相信……你受了此等重伤,竟只是为了切磋。”
发现她眼中的怜惜,冯恩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这也是他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木玖的容貌——柳叶眉下,一双眼睛目光清澈,精致的五官透出一股超越年龄的成熟。
几次呼吸,他才缓缓开口:
“事实就是如此。不过先生也说了我本来不用这么狼狈,说到底还是我自己不够聪明。”
冯恩笑了笑,并没有把切磋的原因告诉木玖。
与此同时,他也感觉到自己刚才还隐隐发痛的右手手掌已经没了痛觉,反而轻飘飘的;当木玖松开他,他下意识地握了握这只右手:
“完全恢复了,多谢木姑娘!”
他惊喜地看着手掌、又看向木玖,只见她也笑了起来。
“能帮上忙就好。接下来我们俩一起打扫藏书楼吧,之前我和老师说过要来这里帮忙——不然的话,我听说你每天都要自己打扫这一大栋楼。”
“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累,木姑娘,来这里的人本来就少,打扫并不用费什么力气。而且我来这里之前每天出门打猎,比这要耗体力得多,也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冯恩笑着说完,却注意到木玖好奇的目光:
“打猎?在筑城附近的山里吗?”
“啊……”
脑袋一阵迅速思考,冯恩还是决定告诉她自己的部分过去:
“我是在大明东部,离南京城不远的一座小镇里长大的——”
于是乎,这一晚上就在就在讲述中过去了。到了闭馆时间,送走木玖的冯恩锁上藏书楼的门窗,长舒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小房间里。
“之后的日子,估计她也会来找我吧。”
他伴着这个念头进入了梦乡,也正如他所料,之后的几天晚上木玖都会来藏书楼里找他,或是看书、或是聊天;这成了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更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白天来藏书楼的人渐渐多了,冯恩开始帮着找书、处理书籍借还;下午则是李墨的训练——先是要学会估计音弹力度来合理分配数量、然后是通过连续引爆来调整其方向。
周末回家,冯恩会遇到王澈来家里看望,他也会去探望王澈。此外黎云、贺正也会来约他出门游玩,更令人惊讶的是程守拙不知何时同他俩成了朋友、也因此和冯恩慢慢熟识。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流过,位于春分的开学典礼仿佛就在昨日;如今已至三月;正是季春,府院里满山鲜花盛开,冯恩每天早上醒来都能闻到花香。
花了近一个月时间,他终于能自如运用希声及其音弹。不过训练并未终止。按李墨的说法,御灵如同学习,“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训练的持续加之平时严格的要求令冯恩也不禁有了逆反心理。只不过每当夜深人静,翻看《老子》、看到上面王澄留下的笔迹,他会立刻意识到自己没有任何逆反与怠惰的资格。
所以他终究没有怨言,仍是一天天忙着、练着,但就在某天下午训练中休息的间隙,李墨告诉了他一个消息:
“朝廷要派人来府院里,说是有件关乎大明全国上下的大事。”
“什么大事?”
冯恩发问,却见李墨又掏出卷烟——这回他点燃了烟,狠狠吸了一口。
“据我所知……朝廷是打算勘探被黑潮侵染的东部边境,也就是所谓的‘上渊’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