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国供奉一门的修行人里,也不乏景国皇室贵族子弟的存在。
兴许,一些个人跟季澄神还有些个颇为亲近的血缘关系,甚至是其长辈都不足为奇。
但天家自古无亲,既然景国已经有了新的君王。
那么,为了景国朝堂的安稳,为了每年供奉一门的福禄稳定,不至于因不必要的意外出现而折损。
所以,小太子季延嗣就必须死。
尽管小太子季延嗣,已经在明面上死去,也已经成为了景国史书上的几句话……
但为了不留隐患,供奉一门的修行者们,还是毅然决然,派出人马一路追杀,势必要将当年的季澄神置于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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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帆船内的季澄神,突然神情有些恍惚。
久远的记忆袭来,在心湖之内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季澄神想起了那年梁渠山皇陵外,青石道上的厮杀。
同时也想起了那个,他最不愿回忆起来的人……
白衣,黑发,红伞,身材玲珑有致,瓜子脸的脸庞轮廓上,还带着一个白底,黑色描画纹路的笑脸儿面具。
身下,一双雪白的绣花鞋上,还点缀着鲜红如血的彼岸花。
那年的她,站在梁渠山皇陵外的青石大道上,对着他缓缓摘下面具,微微一笑,缓缓出声:
“这位公子,我们是否在哪里见过?”
女子妩媚的声音之中,又暗藏着深深的疑惑。
那时天空中下着毛毛细雨,季澄神满身浴血,手中握着一柄夺来法剑的同时,头顶还浮着一只约成人小臂长短,三指宽,并还散发出阵阵金红二色光芒的红色玉圭。
季澄神身后,是一个个到地气绝的黑衣蒙面身影,以及几个头发花白,但却穿着不俗的老叟。
其中一个老叟,眉心之处还插着一根极为细小的牛毛红针。
老叟死前满脸的不可置信,似乎知道了什么,让他都极其不愿意相信的事情……
季澄神身前,则是那个突然现身,白衣黑发,红伞笼身,手中还拿着诡异面具的古怪女子。
尽管十分疑惑,但季澄神还是尽可能不失礼的答道:
“许是姑娘认错人了,在下先前并未见过姑娘。”
“但承蒙出手相助,日后定有所报。”
季澄神说话异常客气的同时,心中的戒备却又丝毫未敢减少。
同时,当时的季澄神就在心底暗暗发誓,这次回到知禅寺,一定要在千里江川图的三千小世界中,直到闭关至修为大成,再出来闯荡。
起码也得做到,不至于轻易就被别人的替死之法骗将过去,导致差点被刚才的老家伙偷袭得成……
虽然面前的古怪女子,突然出手助了自己,但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可放松警惕。
于是,青石道上的两人顿时又陷入了,尴尬的无话可说之境地。
就连皇陵外宽阔的青石道两旁,一尊尊石刻的石像生,那时仿佛也在默默的注视着两人,似乎是要见证什么。
而那天,是季澄神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杀人,并且杀的人里,多半还与其有些血脉上的牵连。
毕竟死的那些人里,难保没有他的堂兄弟,或者远一些的叔伯,甚至还可能是他的晚辈也说不定……
不过,那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季澄神当时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先回到知禅寺里,等修为大成之时,再来找回今日的场子。
只是,将近枯竭的神海,处在破碎边缘的经脉,还有那仅仅凭借一股意志力强行驱动的逍遥圭……
这些都让季澄神异常后悔,他觉得他下次再偷偷跑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把二师兄炼制的丹药,多带上几炉。
如此一来,就不至于在关键时刻,沦落到如今这般消耗巨大的同时,但却一时之间又无法补充的尴尬境地……
苦苦支撑之下,终于还是支撑不住。
季澄神在昏倒之前,眼中的最后一幕景象,是那带着几分揶揄笑容的古怪白衣女子,举着红伞,乌发披肩,朝他缓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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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玄色袍服的少年,微微叹了口气,一双复杂至极的明眸,望向船舱外的龙涎江水,悠悠出声:
“今自由,心无疚,随意度春秋。”
季澄神对面的通天道人,见自己家师弟这幅模样,眼中不忍之色一闪而过,但随之便是严厉的训斥:
“小四,大丈夫岂可如此扭捏!”
“那妖……”
“那女子并非你之良配……”
“但你若是当真放不下,那便就去将之寻将回来!”
“师尊那边自有为兄去说!”
“可若是当真放下了,那也不必如此自苦。”
“大河之水东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