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耒堂”虽然和其它授课课堂在一个整体区域,但这里又相对独立,雅致而幽静。墨夫子告诉我,想听课,先学坐。书院所有学生,入门第一步,就是学坐下来,静下来,安下来。所以无论学什么学科的,都需要半天静坐,半天读书。这就是书院的“第一条学规”。
这个“坐下来”,真的好难啊。这个坐,就是所谓的“天盘”。腿这个,盘不起来,这条腿上去,那条腿下来,就算别好了,也撑不了几秒钟。夫子把如何盘腿的要领,还有一些基本的锻炼,都给我讲了一遍。让我每日上午,在自己的房间里练习盘腿,下午再来“耒堂”听课。看着我面红耳赤的样子,墨夫子说,他以为我能盘上的,因为这是最基础课程。没想到,我根本盘不了。最后还安慰我,慢慢来,只要你自己勤加练习,很快能盘上了。随后墨夫子走到自己的蒲团上,双腿一盘,神游去了。
挨到中午,“九儿姑娘”先动了,她先是舒缓了下身形,然后自行按摩周身,最后停了下来。我知道她在看着我,可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该做些什么,有些拘束不安。一道清泠的声音响起:“王阳明,我的名字叫黎九。你以后可以称呼我‘黎九师姐’。”略一停顿,接着说:“如果有什么事情,不好处理,也可以找我。”我唯唯诺诺,这个声音的感觉就像大夏天吃冰激凌那么的凉,但是听了之后,又觉得很舒服。锦儿这时候也动了,同样舒缓了下身形,然后自行按摩周身,最后神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黎师姐说:“现在你正式拜师了,以后三餐,自己在这里寻可口的饭菜。每个月锦儿都会给你些银两,如果不够,你可以直接跟锦儿要。”锦儿从旁边的壁柜里,拿出一个小包儿递给我,故意压低声音说:“哼哼,以后钱都是我管的,你要不听我的话,哼哼,断了你的粮。”看着她那张稚嫩又故作老成的脸,我差一点笑出声儿来。
中午,随便选了一家店,刚一进门,忽然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立时吓了我一跳。和我差不多大,甚至比我都大的学生们,一边施礼,一边异口同声的喊了声:“小师叔祖。”我一下手足无措起来,赶紧还礼,赶紧说:“别别,不用,不用,你们吃,你们吃……”其实,我还看到了范进。本来想和他们凑一起吃饭,结果看着他们那种拘谨的样子,只好上到二楼,自己临窗选了个清静的位子。随意点了三样小菜儿,一碗米饭。这儿的米,真的好吃,单嚼米饭就很香了。可能是这边种地,从来不用化肥的缘故吧。
吃完饭,“耒堂”有专门休息的地方,但我这么多年没这么轻松过,中午也不困,就四处闲逛。大部分学生去休息了,路上偶尔遇到,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施礼一番。中心区的这个镇,有几处花园,虽然也有学生在游玩,但一丝也没有喧嚣。顺路随着步道往前走,这个步道虽然宽阔,但相对僻静。路的尽头,是一处大大的院落。院门紧闭,上面牌匾写着“千灯女校明州部”。哦,依稀记得范勇当时提了几句,书院里面是男女分校的,平时男生女生并不互相交通,只有在几个特定的活动中,才会一起举办。想到这里,我忽然觉得,我要快点离开这里,我可是“老祖”啊,一个“令人尊敬的老祖”,没事儿跑到女校算怎么回事儿?
正要快步离开,门吱呀呀打开了,一个面容姣好、端庄雍容的,看上去三、四十岁的阿姨从里面走了出来。她慈祥的望着我:“你就是墨好古新收的弟子吗?”我迟疑的问:“您是?”“我是墨好古的妻子,你应该喊我师母的。”我一听之下,没有迟疑,先五体投地磕了一头,连忙喊:“师母。”师母扶起我,连连点头:“嗯,这孩子好,从外面刚来的人,没几个和你一样有礼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