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媚娘半个身子坠在我身上,紧紧抓住我的手:“带我,带我去见神仙姐姐。”这个女人身上有一种香味儿,不浓不淡的。既不刺鼻,又不是那种好像闻不到的幽香。我怕黎九师姐已经睡了,只好示意范进先去看一下。没几步就走到了锦儿和黎九师姐的房屋外面,这是一个别院儿,倒是挺精致的。锦儿已经打开门了,我扶着涂媚娘进到屋中,看到黎九师姐却是端坐在了床上。涂媚娘挣扎着,非要给黎九师姐磕头,我也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在一边儿揪着一点儿她的衣服,免得她摔倒在地上。看着我要放手不太敢,不放手又觉得不好意思的尴尬样子,锦儿过来扶起了涂媚娘,并扶着她先坐到了一边椅子上。黎九师姐仍然端坐没动着,只是问涂媚娘:“你这个病,当年是怎么落下的?”涂媚娘正了正身子说:“回神仙姐姐:两百年前,有一个月圆的日子,我对月养气。引皓月之气进来,正行气到胸口,被一条大蛇惊扰袭击,这团气从那开始,就梗在了心口。每到月圆,不但无法行气,连续三日都像万刃割心一样,疼痛不可遏止。”黎九师姐点点头:“嗯,你以后称呼我九姑娘吧。这个疼痛,我是给你解了。但是心口的经络,还没完全恢复。如果要完全恢复的话,是需要一味药引的。”“九……九姑娘,不知这药引是什么?”“化了蛟的蛟血,一滴就够用了。这个看机缘吧,我们一路上也留点儿心。”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女人之间的交际,不是男人能看懂的。没一会儿,三个女子就叽叽喳喳并嘁嘁喳喳了起来。倒还好,黎九师姐跟涂媚娘都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要不然,看样子她们能说一夜。“你一句我一句”了半个时辰,涂媚娘就撑不住了,我和范进又送她回屋儿,我、范进和尊古老人一起住在了涂媚娘居所的前院儿。
早晨,这小峰的峰顶,风光着实不错。云雾浓淡相间,缭绕在厅堂楼阁之内,颇有些异趣。我醒来的时候,范进和尊古老人早起来了,他们应该是去四处闲逛了。而涂媚娘也早早起来了,虚弱的感觉一点儿也看不出来。这种自我恢复的能力,确实有些不同寻常。锦儿和黎九师姐也早早就到这边来了,锦儿和涂媚娘做早饭,黎九师姐却是在安静的读书。我想起昨日她说的蛟血来了,我问:“姐,那个蛟,真的有吗?”黎九师姐望向我,这面纱好像能透过两道目光来,面纱后面的眼睛依旧模模糊糊的,但感觉很好看:“真的有。蛇大成蟒,蟒大成蚺,蚺后成虺,虺修成蛟,蛟修成龙,蛇、蟒、蚺是蛇的三种形态。虺、蛟、龙是龙的三种形态。从蚺到虺是龙族修行的关键一步。你们那里没见过龙吗?”“哦,虽然我们自称龙的传人,但我没记得周围谁见过龙。”我无奈的说。
“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方今春深,龙乘时变化,犹人得志而纵横四海。龙之为物,可比世之英雄。师弟,这一段话,是谁的?”看着眼前看不清面目的面纱,我倒是兴奋起来了,终于问了我一个知道的:“哈哈,这个我知道。《三国演义》里曹操刘备‘煮酒论英雄’一章里,曹操说给刘备的!”“不要觉得是传说,或者是胡说,他说的是真的。”黎九师姐淡淡的说。我感觉像被浇了一桶凉水,格老子的,这难道真是真的?难道是曹孟德“诚不欺吾”?
这一会儿,锦儿和涂媚娘把早饭做好了。范进和尊古老人也回来了,大家一起吃早饭,这样吃,不知不觉中就会吃得多一点。吃过早饭,我们商量什么时候出发。涂媚娘邀我们再住两日,她还抓着黎九师姐的胳膊摇来摇去的,像个小孩子。在这个“土匪山寨”里,我们又住了两日后,才收拾好准备出发。黎九师姐送给涂媚娘一本儿书,叫《政疏解要》,嘱咐涂媚娘多看一看。两天的时间里,又对她的修行,狠狠地指点了一番。在涂媚娘的千恩万谢里,我们下了覆钵山,一路向西南行去。
走了半晌,在山间休息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黎九师姐:“对了,我刚想到一个问题。那个涂媚娘的修行,和我们的修行,难道是一样的吗?”黎九师姐说:“虎识皈依佛,正性无两样!人心与畜心,同一光明藏。”我有些懵了,这不是近代虚云大师降服老虎的事情吗?她怎么会知道?我错愕的问:“姐……师姐,这你怎么知道的?”黎九师姐还是那么淡然:“你想一想,我跟你讲。”我一边想,她一边讲:“民国二十一年虚云大师在南华寺春天传戒,老虎跑到南华寺”……“观本法师单独跟随虚云大师上前,并且抢向前面,以自身屏障师父。‘孽畜!’观本裂眦怒视老虎,叱道:‘勿伤我师父!我这身老骨头,愿供养你!’”……“虚云老和尚镇静如恒,微微地笑道:‘它不喜欢你挡住它去路,你让开吧!它不会伤我的!’那猛虎来到老和尚面前”……“虚云老和尚的慈祥眼光的注视,低声啸吟几声,渐渐变得温驯”……“虚云老和尚说:‘难得你这样觉悟!你既能悟,亦知前生因果了。今晚来皈依佛法,我就为你说三皈依,希望你从今以后,隐居深山,勿伤害人畜,精勤修持,将来得证正果。’”……“你请听我说偈:虎识皈依佛,正性无两样!人心与畜心,同一光明藏。”……“老虎点头三数次,好像顶礼一般,然后才起身离去,一路上还回视虚云老和尚,依依不舍。最后,就消失在夜色苍茫的山林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