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摆着四个黑色的方形箱子,使得本来狭小的空间变得更加局促。箱子里装着“C4”,或者用驾驶员的话说是“高威力炸药”。本来像这样沉的箱子不该在地板上滑来滑去才对,可是过快的车速再加上糟糕的路况,让车里的人和物都颠得如同刚下锅的活跳虾。
肖恩坐在箱子旁边,用身体挡在装满炸药的薄木箱和坚硬的车壁之间。即使心知肚这种规格的炸药需要引信才会起爆,可常识归常识,感觉是感觉。就目前这种形式,两边都很难占上风。
厚实的车厢隔绝了外部的噪音,让他耳朵里只剩下轰隆隆的引擎。肖恩不敢拉头上那个像是窗户板的厚铁块,也没找到传说中的射击孔,想了解车外的情况全靠行驶时轮胎的反馈,和驾驶员的粗口——那可真不是一般的脏。
这位仁兄碾到东西要骂,被爆炸震到也要骂。当骂无可骂时,就骂自己倒霉,竟然沦落到给“臭老百姓”当保姆的地步。
身为“臭老百姓”的肖恩缩在车厢的一角,不发一言。
驾驶员救了他的命,但也有且只有他。另外两人不知所踪,反正赶在车门关闭之前钻进来的只有他自己。肖恩前脚刚跳进车,足以媲美七级大地震的爆炸就接踵而至,十几吨重的装甲车当场把后轮仰到了天上去。反应不及的肖恩跟着车里的物件朝前溜,右半边脸重重磕在其中一个箱子上,到现在脸颊都是木的。
刚出发时共计五人,虽然彼此不知道姓名,好歹都是被强拉的壮丁,算得上难兄难弟。如今只剩下了他和坐在前面开车的大兵,以及占据了半个车厢的炸药。看着黑色的炸药箱和上面大大的红色感叹号,肖恩怀疑这是一次有去无回的自杀式任务。
所以还不如被甩下车呢,是吧?从小接受的教育使得他看见炸药想不了别的,全都是“舍身炸碉堡”的壮烈画面。
肖恩试探性地揉了揉脸,发现那儿已经开始疼了,只好放下手,继续干坐着给炸药箱充当肉垫。
其实在车里面挺好的,除了地板上的螺丝硌屁股和不时颠到头,厚实的车厢和轰鸣的引擎制造出了与世隔绝的安全感,只要不被直接命……
他飞快打了自己一巴掌,结果不巧是刚才被箱子撞到的部位,疼得他直皱眉。但这一巴掌打得值,因为运气这种东西,最好少琢磨为妙。
“喂,后面那个谁,别给老子睡着了,马上就到!”驾驶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嗓门大得盖过了全力工作的引擎,很符合肖恩对军人的刻板印象——一个不讲礼貌又大吼大叫的群体。
一股无名火突然从心底里窜了出来,你们拉壮丁还有理了?“知道啦!”肖恩有样学样吼了回去,话才出口就觉得后悔。肖恩眼睛盯着驾驶员金黄色的后脑勺,看他没做出反应才松了口气。
身为冒名顶替者的做贼心虚,是无时无刻不在发作,肖恩很清楚没有顶牛的资格。他伸进内兜掏出了证件,仔细研究起上面的名字,出生日期,还有住址和一串数字。他把以上信息默背了好几遍,争取做到滚瓜烂熟。
你叫肖恩,住在……
装甲车毫无预兆地停住,没防备的他瞬间往前冲,最后胸口成了安全气囊,狠狠跟木箱子来了一下。
“我们到啦?”肖恩忍着疼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