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会变成活死人?”瓦尔基里竟然在反问,真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活死人病毒通过体液传染,所以……肖恩眼睛转了几转,才把这句话给憋回去。瓦尔基里能实时联网查人事档案和呼叫空袭,如果她无法理解,那就说明所谓“咬一口变活死人”这件事不存在。
话说回来,他把好莱坞那帮人瞎编的玩意儿当成金科玉律,也实在有够蠢的。
可能是看他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瓦尔基里一双从来都不眨的大眼睛往下移动,在脚底下的死人之间扫来扫去,像是在找什么。
既然瓦尔基里都没搭理他,那把话题继续下去岂不是很傻。肖恩讪讪收回手,在此期间目标很自然地跟着往下移,发现自己紧挨着一具无头尸。他脚站着的地方本来还应该有个脑袋,但目前只剩下一滩血,他刚好踩在血上。
胃里当即又是一阵翻搅,肖恩皱着眉头往后退,没出去两步脚后跟就磕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用不着回头,也知道碰到的是什么。
他真是个睁眼瞎,整条小巷全是死人,一路铺到了外面的大街,根本无处落脚。有些死人脑门上有个黑洞洞的枪眼,有些干脆没了头,至于瓦尔基里怎么做到的,他不想细究。
死了就是死了,反正我又不认识。就这样,学学人家,多用逻辑想问题。
听到撕衣服声音的肖恩扭过了头,只见瓦尔基里脚踩一具尸体的胸膛,用手扯住死人的上衣袖子,一拉拉成了两截。完事后的机器人转身就走,对躺回地上的半裸死人看都不看一眼,即使这位生前乃是年轻女性。
瓦尔基里踩着咚咚咚的脚步声走向他,对脚底下经过的尸体既不主动回避,也不故意去踩。她把这些曾经活生生的人当成了跟到处可见的碎玻璃,和半截砖一样的垃圾。
救起人来奋不顾身,这会儿又对死人毫无尊重。肖恩对机器人同伴的逻辑有了一次相当直观的认识,这促使他乖乖伸出手任由瓦尔基里摆布。这是一截米黄色的纯棉花袖子,绑上手的时候公然还有温度。
他忍不住想这截袖子的主人是不是才死不久,为什么又跟一堆尸体呆在地下?还是说这些人其实都没死?包括那个被他丢在下水道的小女孩?
……
要不是被瓦尔基里拉着,他搞不好已经回头往井口钻了。
机器人的手指冰冷且坚硬,碰触起来并不舒服,好在瓦尔基里手法娴熟,半分钟不到即给他包扎完毕。
“谢谢。”肖恩干巴巴道了谢,试探性活动了下手腕。疼,但还能用。
“不客气。”瓦尔基里抬眼看过来。肖恩下意识地跟机器人对视,第一次发现瓦尔基里的睫毛又长又弯,跟盛装出席舞会的交际花相比亦不逊色。然而有过手指的经验,他不由地琢磨瓦尔基里的睫毛是什么做的,莫非钢丝?
一滴汗珠滚进了眼睛,不然的话鬼知道他还要盯着瓦尔基里的脸看多久。
怎么这么热?他擦掉额头的汗,透过两栋楼间的缝隙往上看。天空的血色并未褪去,反而随着时间增长愈发鲜红,已经开始发紫了。唯有在这里,靠着两侧的高楼他俩才得以藏在阴影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