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敏在深圳读了一年书,三年级已经学完,虽然考试成绩在班上排名仍然落后,但在母亲看来已经有进步了,毕竟各科都能有60分了,总分是100分,这一年多的日子里,阿敏在母亲的照料下算是改头换面了一番,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头上是母亲扎的有颜色的小辫子,四川话口音也慢慢的淡了一些,开始说普通话了。
可是在这一年里,奶奶爷爷和母亲的关系也变得不像从前天各一方,聚少离多了,现在因为都在一个病房里,开始在一起吃饭,一起围绕着父亲转,大家接触就多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父亲从躺着不能自理变成能下床走路再到能说话能自理了,这都离不开阿敏母亲的坚持与不放弃阿敏的父亲,直至后来在医院治疗了一年多,父亲的主治医生告知母亲说父亲这一生都只能恢复成这样,心智不像之前一样健全,有健忘症,而且必须每日吃药预防羊癫风病等术后后遗症,万幸的是阿敏没有失去父亲。
也是在这一年里,阿敏听说奶奶爷爷被父亲毫无希望的样子后甚至产生了放弃治疗父亲的想法,也听到爷爷奶奶曾经不让母亲去照顾父亲,后来又听说爷爷奶奶在二姨父的串掇下和母亲频繁吵架,只是为了争夺父亲出事后的赔偿金,后来在律师的帮助下,爷爷奶奶在父亲出院的前一个月提前回了离开了大半年的老家,后来又听说爷爷奶奶拿着父亲的赔偿金5万元提前回老家了,阿敏这些全是听说,具体的事情是什么状况,阿敏也分不清说的真假,以至于在很长一段时间阿敏陷入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话的纠结中,阿敏后来长大后听母亲说父亲公司赔偿给阿敏的抚养费只有16800元,只支付到阿敏16岁,所以导致每次阿敏向母亲提起学校要交各种费用时都难以启齿,每次都要挑母亲心情好的时候告诉,因此每次几乎都是最后一个交费用的。再到后来听说母亲得到父亲告诉赔偿款给妻子的存款有20多万,再后来又听说母亲把这笔钱借给了母亲亲弟弟—阿敏的舅舅做生意,再后来这笔钱到了阿敏成年的时候已经没有了。这些全部都不是阿敏自己亲自看到的,全是身边的人在阿敏耳边互相说,阿敏听得多了在一天问到父亲为什么会出这样的事故的时候,不同的人又给出了不同的版本,有人说父亲是在工地上干活自己摔成这样的,又有人说是因为二姨父和别人打架,父亲上前去劝架被误伤成这样的,也有人说是父亲脾气暴躁和工友发生争执互相殴打造成的,总之都对不上,导致这个事情越来越难以寻找到当年原有的真相,阿敏直至长大成人后也没有去询问过相关的人当年父亲出事的情况。每次大家都对着阿敏说着不同的话,阿敏慢慢的也就习惯了。人生就像是一出戏,里头的故事和人物都是编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都不由我们说了算,至于阿敏,她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头清楚就行了。
在母亲处理好父亲在深圳的一切后续事情后,母亲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带阿敏以及父亲回农村,一来农村生活成本低,二来阿敏回户籍所在地读书更容易一些,不用交借读费之类,三是可以回农村和父亲父母一起生活,大家互相更方便照顾一些。于是母亲便带着我和父亲一起回农村生活了。
在2003年的夏天,阿敏9岁又回到了那个下雨天会闻到青草香,夜晚会有蛙叫,早晨会有鸡鸣的老家了。
回到农村后,阿敏便在镇上学校开始读四年级了,回到了这里,好久没见过阿敏的人都不认识阿敏了,因为阿敏刚开始回来说的是普通话,穿的也是从深圳买的衣服,每天早上母亲会给阿敏扎好头发搭配好衣服才让阿敏走去上学,更神奇的是阿敏学习成绩变好了,不再是班上的最后一名,而且在这一年学校开始改革增设了英语科目,阿敏在深圳提前学习了一年,在英语上比在镇上的同学有基础,这科给阿敏提了不少分数,后面母亲也意识到了这点优势,母亲特意还拖舅舅在深圳买了一本英语词典邮寄回来,于是每天阿敏都要背着词典去上学,语文老师看到阿敏如此好学英语,也提出阿敏放学后还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去找老师宿舍询问,阿敏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很感激当年的语文老师的无私奉献。
阿敏的母亲回到父亲老家,和爷爷奶奶同住,因为父亲刚回家,是个陌生环境,还需要有人陪着,于是母亲主动承担了一家人的做饭洗衣,父亲则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或者活动,偶尔母亲得空会带着父亲去镇上接阿敏放学,阿敏在看到母亲的那刻心里是幸福的,因为从小到大这么远有父母的陪同,走在路上连风吹过脸庞都是轻轻的,回家的路变得不是那么远了,可是没过多久,奶奶爷爷便提出要和母亲分家,还请了公社人员村官来做证,奶奶家的房子分了三间住人房和三间杂物房给母亲,还有些许田地,于是从分家后,阿敏就没有和爷爷奶奶在一张桌上吃饭了,母亲好像为了证明自己不比任何人差也为了争口气似的,刚开始探索似的买了些幼兔子喂养长大后拿到集市上售卖,再后来母亲的弟弟把父母都接到深圳了,因为阿敏舅舅的女儿在深圳出生了,需要人照顾,所以阿敏的外公外婆都一起去了深圳帮舅舅照看孩子,姥姥留下母亲照看,母亲提前把收拾好的东西分趟搬过来,之后就带着阿敏还有父亲搬到了外婆家,从此爷爷奶奶分给阿敏小家的房子就上着锁,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