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庆几次没拉动小牛,嫌它累赘,让他不能专心囤货。
就找个树荫,将牛绳套牢,自己去扒落叶堆找菌子。
“小庆哥!你也来在这呀。”
常小庆左右上下地看了圈,谁喊他呀?
声音有些漏风,听不出是谁,常小庆跟人相处处得一副跟都很熟,但其实一点都熟,他从来不去串门,他也不带人去家里,跟人熟络了,还得你来我往的客套。
“小庆哥,我在这呢。”
郭四豆背着半高的竹筐,一轱辘从坡上滑下来。
常小庆转身一瞧,就见小个孩向他跑来。
脸小小的,巴掌大,一个爱笑的孩子,一张嘴,就见他上颚侧切缺了两颗牙。
小孩向他跑来时,给常小庆一种他是孩子爹的感觉,就差张开双手迎接了。
“郭四豆?你怎么跑来这边。”
小孩一个屁刹,才滑到下坡,心里有抱怨,小庆哥怎么不接他一下呢。
常小庆:隔着两座山,这娃是有多闲呀。
郭四豆拍拍有些擦痛的屁股,“小庆哥,你不也跑过来这里了。”
常小庆被这小孩弟梗了一下,他被反弹了。
“咳、那啥、这边菌子多。”
捡的柴都放空间里,小背篓里只放些野菜和菌子。
郭四豆一听名就知道是家中老四儿,上边三个哥哥,家里只有两个女人,姥姥和阿娘。
有的爹活着,却跟死了没区别。
郭四豆原本不姓郭,他们四兄弟是跟母姓的。
他爹,原本是个卖糖人的,娶妻后,郭氏是个勤快人,五年生了四子,还把家里家外照顾得极好,有了收入后,加上嫁妆钱,让他爹就在镇上置个门面,不用风吹日晒的难受。
捏的糖人活灵活现的,一些富贵人家就会请来做寿表演。
有个商户小姐一次偶然,就看上了郭四豆他爹,屡次大手笔要郭四豆他爹上门捏糖人,一来二去的,同那小姐珠胎暗结。
本想着齐人之美的,可一提出来,郭四豆他娘受不了,让他写和离书,四个儿子也得跟着她,不然就闹出去,让他和那狐狸精都没脸面,在镇上没脸活。
也许是正合那女人之意,不用愁旁人跟她肚子的娃儿抢,自己也独享正妻之名,就撺掇着把这些事了结了。
回了娘家,发现爹患了重病,就一直瞒着不敢说,在家一段时间,爹走了,娘还在。
而那些兄弟和宗亲得知她和离了,就要驱赶她,娘倒是个护犊的,几个亲儿子都听媳妇的,把他们俩老当累赘了,甩来甩去的,只有女儿是真心肯养他们俩个老的。
想着女儿还有四个娃是孝顺的,熬一熬带大了,以后日子也差不了吧。
就带着女儿去远嫁的妹妹家投靠,没想到,命好,早早离开,不然就惨死在屠刀之下了。
郭氏是个厉害人,磨的豆腐好吃,教儿子也是严格的。
没有豆子那几年,就在山里寻了好些果子,琢磨着弄成豆腐块状,教会大伙添了几道能饱肚子的饥荒食,这等功德,大伙是记在心里的,对郭家记着好,平日见面都是礼让三分。
三年一攒,大伙种的东西攒到后,就开始以物换物的买卖。
郭家就是用豆腐跟猎户家换肉吃。
有啥新鲜事儿,常小庆都是从住在村头的郭四豆嘴里听来的。
小孩子嘴里就爱没停地嘀嘀叨叨,这会听他说,
“小庆哥,大家都不想离开这里,所以,我们村以后叫大帽山村了。”
原本,大伙都是进山来躲躲的,一晃几年过去,娃儿在山里长大,不用交税,不用担心受怕地被人抢劫,聚居大帽山的人家,都提议在山里落村,不肯再搬下去了。
下了山,这落户籍的,少不得要大折腾,花钱费力四处求人办事的。
前不久又组队一批壮年去山下打探外面的情况,依旧有不少土匪窝的存在,只是躲了起来。
半夜里袭村,抢妇人、抢粮食,抢完就躲。
朝中出了军队平匪,可那些妇人被辱后,有些回家被关起来就发疯了,有些没脸回家在半路上自杀了。
这世道,女子生存本就艰难,大帽山的村民听了,妇人不愿下山,老人和小孩也走不了多远的路,总不能把一家拆散了过吧。
权衡利弊下,深山里,除了出行不便利,想换些东西困难,其他的,倒也没什么。
就商议,集村里的壮年,每年春秋下山换物两次。
出行的路引没有,他们不能去有官兵的地方,只能去小村道的村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