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1年,明崇祯十四年,辽西松山地界。
黑暗中不时有斥候骑着战马掠过的声响。
营地中,带甲兵巡查的脚步声总是三三两两。
更远处还有鼓声、木柴燃烧声以及伤兵无助的哭嚎声......
不过,这一切都和裴敖无关。
因为畏战先逃,身为左军先锋营旗官的裴敖被蓟辽总督洪承畴认为扰乱军心,定于明日午时问斩。
此刻,一身破烂囚衣的裴敖靠坐在墙边,纵然身上不断有黑毛鼠爬过,依旧是一动不动,若不是其双眸散发着幽光,一旁的狱友都以为其已经在惊骇交加中吓死过去了。
“这里是松山?”因为缺水,裴敖的嘴唇干裂,嗓音都带着沙哑。
“裴大哥,这个问题,你已经问了八百遍了......”壮若铁塔一般的狱友声音嗡嗡作响,其浑身肌肉盘虬,其中仿佛蕴藏了毁灭性的力量——不过,听其对裴敖的称呼,这一声大哥,倒是令人有些意外。
“看这意思,松锦大战已经接近尾声了,”裴敖眸光幽深,低头看了看因为常年习武而老茧遍布的手掌,仍旧有些难以置信。
昨晚醒来之后,原本上市公司中层经理的裴敖成为了明崇祯十四年,松锦前线,总兵杨国柱麾下的小旗官。
此时的松锦战场,明军实质上已经溃败,从八大总兵到底层小卒,上上下下皆无战意,但是越在这个时候,明面上就绝不能显露出突围逃命的意图。
所以,裴敖被杀鸡儆猴了。
“尾声......”铁塔般的壮汉挠了挠头:“谁知道呢?”
裴敖转头看向这个狱友,原主的记忆中,这位壮汉名叫薛镇,去岁灾荒,即将冻毙路边时,被裴敖所救,其后一直跟在其身边,算是忠心耿耿。
“现在,清军随时可能进攻松山,而现在此处的明军人人都在想着逃命......你觉得,我们如何才能活下去?”裴敖抬眼,透过石壁的小窗,看到了夜空中的星光,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问薛镇。
“大哥,不如我们投降了满清如何?”壮汉搓了搓手,带着商量的语气:“反正这劳什子大明也是日薄西山了。”
裴敖扭头,看向薛镇:“就算投了满清,你我之辈,也是当炮灰的命,活不活的过第二天,都要看自己的命数......另外,在我老家有一句话,我现在送给你,你要记好。”
“嗯?”薛震瞧着裴敖严肃的表情,表情异常乖顺。
“穿清不造反,”裴敖一字一顿,说的极慢:“菊花套电钻。”
???
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薛镇依然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解释道:“大哥,你是知道的,我向来讨厌剃头!”
薛镇话音刚落,只听牢房外突然一阵喧哗。
而后便是战马嘶鸣,人声鼎沸。
“满清鞑子杀来了......快些逃命吧!”
“中军消息,今夜突围......向山海关方向撤军!
“撤撤撤,撤往宁远......”
而后便是呼喊声,践踏声,四散奔逃声。
“满清杀来了?”监牢内,薛镇豁然起身,一双眸子精光四射,同时两只耳朵微微扯动,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声音。
“这里不能待了,趁此机会,破开牢门,我们走!”裴敖知道,今夜便是明军在松锦之战中溃败的开始,从今以后,大明在辽东再无和满清一战的能力了,大丈夫审时度势,至少辽东之地,不能再待了!
“大哥你退后一步!”薛镇沉声一吼,而后面对石墙,身子半弓,做双拳出击状。
“你不会是想......”裴敖瞧见薛镇的模样,下意识就要出言劝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