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阁楼,易至三重神殿,轻达九层阴府。上方腾飞苍龙、朱雀,下面奔走白虎、玄武。绝美姬妾千余人,手可抚云拨雾。询问仙家何地修道,打听神将哪里练武,都言最好不过此处。
西边溷厕,好像将军寝室,仿佛皇家行宫。内跪侍女十数人,只待客人更衣之终。香水洗手,玉藻除污,桃花竞羞红。
北边庭院,珍禽异兽,海外之宝。豺狼虎豹,张牙舞爪;雕鹰隼鹏,展翅舒表。北地咸论最美,南国都说极妙。
“你们兄弟三人先在此处稍歇片刻,我这就派家奴们去宴请文武百官。”
石谧说完,离席走向别处。
“吾师之仇,我必报之。”鲍效一拍几案,震得茶杯倾倒,茶水洒落一地。
正在这时,一伙人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趾高气昂,一进门就扯起嗓子,吼着说自己要如厕。
几个家奴见了,对视几眼,赶紧上前赔礼,领着他去了溷厕。
进了溷厕,那人望着满地的金砖,以及玉砌的坑口,瞬时一脸惊愕,不敢相信这里竟是溷厕。
再看看四周,挂满帷帐的几个床榻下坐着十几个美人,此时正朝着自己微笑。
见此情形,他吓得三步做两步,连忙快步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
恰巧此时,石谧与一群人走来,看见他那个样子,便近前问道:“牧皇驸马,何事如此惊慌啊?”
原来此人正是驸马都尉,牧皇敦。
牧皇敦,字处仲,小名阿黑。生于青仁八年,现年三十岁,魏武州烟别郡绍原县人。此人本名玉敦,只因尚了武帝汉云炎之女牧皇脩袆,故而被赐姓牧皇。为人刚愎自用、恃强凌弱,心无仁义,最爱仗着权势横行霸道。
“石侍中有所不知啊,我方才想着如厕,谁知你家中这些家奴竟把我带进你的室内了,还请石侍中莫怪啊。”牧皇敦一脸陪笑道。
“那里就是溷厕。”石谧淡然答道。
“那是溷厕?”牧皇敦一脸茫然,随后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笑道:“是溷厕便好,是溷厕便好。”
言讫,牧皇敦慌忙跑向溷厕。
如厕完毕后,牧皇敦见一旁的台子上放着几枚干枣,随手抓起一把就塞进嘴里嚼了起来。
此时一名美人双手各端着一个小盆,缓缓走了过来,恰巧看见牧皇敦在吃那些干枣,连忙忍住了笑,将两个小盆递在牧皇敦面前。
牧皇敦探头看了看两个小盆,只见左手小盆里盛放着澡豆,右手小盆里则装着水。他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将左边小盆提起来,把澡豆都倒进了右边小盆里,随后放下左边小盆,端起右边小盆就喝了起来。
那名美人见此情形,再也忍不住了,倏然捂嘴大笑。
“我只是吃个饭,你笑什么?”牧皇敦莫名其妙地问。
“吃……吃饭?……这是用来洗手的。”
那名美人一脸震惊,不可置信地看着牧皇敦,接着说道:“还有那个干枣,是用来塞住鼻孔,防止闻到气味的……”
牧皇敦听了,觉得有些丢人,正准备扭头离开,却被那名美人叫住。只见那名美人回头就从床榻上取了一套新衣服,并为牧皇敦换上。
直到牧皇敦走后,那名美人才朝其他美人说道:“别的客人在换衣服时都是一脸羞怯,只有此人面不改色,以后一定会成反贼。”
到了晌午,文武百官早已在园中坐定许久,正讨论着公私诸事。忽然瞥见石谧走来,都连忙起身作揖行礼,不敢有丝毫懈怠。
“诸君今日能来银谷园内赴宴,便是看得起我石长渊。石长渊在此不胜感激,自有些许微薄谢礼相赠诸君。”
石谧说罢,命人搬来二、三十箱金银珠宝,依次与文武百官分了。又叫来百八十名美人,让她们为众人行酒。而在她们身后,则站着十二名持刀的武士。
原来这石谧曾于近日立下一个规矩,凡是府中来了客人,美人们必须陪坐其侧,随时为其斟酒。只要客人不将酒碗中的酒水饮尽,便由武士斩杀对应的美人。
文武百官都听说了石府的规矩,自然是怜香惜玉,不敢不饮。生怕坑害了身旁那些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美人。
至于牧皇敦,他平日里虽最爱饮酒,但生性嚣张跋扈。听说了这规矩,便故意不饮酒,只想看看这规矩究竟是真是假。
一旁石谧见状,遂向一名武士使了个眼色。那名武士会意地点了点头,一跃上前,抓起牧皇敦身旁的美人就走了出去。
须臾过后,只见那名武士独自走了进来,脸上及身上多出了几抹红。
众人见状大惊,脸都吓得雪白,险些掉了碗筷,齐刷刷都来看牧皇敦这边。
而牧皇敦此时却神情自若,伸手举起那名美人在生前为他斟满的酒觥,随后一饮而尽,宛如无事发生。
鲍效虽然面有怒色,但却被眼疾手快的鲍崇按住身子,不让他起身。毕竟牧皇敦贵为驸马,不能轻易得罪。
石谧见此情形,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示意另一名美人来为牧皇敦行酒。
“牧皇驸马,奴婢这便为你斟酒。”
那名美人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来到牧皇敦身旁,端起酒壶就为他倒了酒。
牧皇敦冷笑一声,举起酒觥假装要喝下去,而后饶有兴致地盯着自以为脱险的美人,随意地晃着酒觥,始终不饮一口。
“石侍中,你家这鱼可真是美味。”
牧皇敦缓缓将手中酒觥放在矮桌上,随后夹起一块鱼肉,细细品尝。
“哈哈,石长渊不敢自夸,此鱼只在我这银谷园中生养,也只有我的厨子才能做得出来。”石谧虽然满脸得意,眼神却时不时停留在那名美人身上。
空气之中,仿佛掀起了一股杀气。
见此情形,那美人绝望地失去笑容。只见她双手瘫在地上,愣神许久未语。
立于旁侧的武士不敢迟疑片刻,生怕被石谧问罪。遂三步做两步走,提起那名美人的衣襟,将她拖出了门外。
众人再吃一惊,唯有牧皇敦依旧表情如常。他就同方才一般,仍是自饮一觥。
就在这时,另一名美人咬着唇,忐忑不安地端着酒壶,缓缓来到他的身边。
牧皇敦笑着伸过酒觥,示意让这名美人为自己斟酒,别无他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