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听说卢金华的女儿是毁容了啊,洛阳暗暗看了一眼温惠的左脸颊,几道蜿蜒曲折的伤疤盘旋其上,右边又光洁白皙,俊美非凡。
况且,这温惠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在她爹掌权的情况下,她要夺权?恐怕是难上加难。
洛阳背着手,正看着她,温惠那双眼睛突然转了过来,那双漂亮却过于凌冽的杏仁眼炯炯有神,洛阳看到她头顶的血迹,略微心虚的移开了视线。
她冲手下招手,过来一个瘦高瘦高的兵卒,她凑过去按着对方的肩膀,低声道:“邵峥,辛苦你跑一趟去,给我母亲通报一声,让许婵盯着那些男仆准备热水和客房,我等会带这几位妹妹去沐浴,免得我母亲看了我们几个脏兮兮的又骂我。”
“好嘞。”只见人群里头,那瘦高瘦高的人应了一声,不待洛阳再催促,她就立刻行礼出去了。
她又对旁边的亲信大声道:“蒲飞,你去买点伤药,要最好的。”
旁边一个圆脸青年急忙应声,她行礼后笑容满面出去了,一看就很讨喜。
“今日外面出太阳了。”洛阳没话找话,她看向那肚子鼓鼓的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
“小人叫谢平…”少年埋首,立刻跪在地上,枷锁磕碰几声,有些刺耳。她道:“小人来自鹊岩村,是被拐来的,大人!冤枉啊!”
听到她卑微说话的模样,旁边几人差点笑出声,暗笑她没眼色,没看清这姓温的和洛大人家的交情,表错情了。
又没查出来什么大错,最多就是没有户籍地证明和身份凭证,卢金华之女对洛阳一句话的事儿。
看衙役们嘲讽得过分了,那孕妇跪在地上差点哭出来,洛阳急踢了一脚旁边的跟班,对方慌忙把笑声吞了下去,她们几人似乎生怕被洛阳斥骂不懂规矩。
谢平跪了半天,她身份低微,也没人理她,洛阳这样的人,根本不会体贴人,前面几人很快走了。
温惠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跟上。”
而后,就头也不回向外面走去,谢平连忙爬起来,理了一下衣裳。
她耐心将布丁理顺,再抬头已经没有泪水了,快走了几步跟了上去,凑到李三身边。
她心想着这几个月的遭遇,原本她想说的就是求饶,或者陈述一切包括杀人的事实,这会突然脑子清醒过来,她想着屋里尸体也被什么鬼给吃了,别管是什么吃的,要不要害人。
只想着罪证没了,打死不承认最好,说不得还有官府同情开恩,听说梁京城很重视女子,只要怀孕,体内有生命,就不会有性命的忧虑!
不如就祈求开恩,就算挨板子,也不想死。
顶多把腹中孽子给打死!谢平恶狠狠拍了几巴掌肚子,腹中疼痛。她脸色苍白,反而神情平静几分,周围几个衙役看得目瞪口呆来。
“这家伙疯了?”几人嘀咕道:“听说有坐牢变傻的。”
“哎,谢什么来着?你别怕。”一个和善的人,她笑眯眯的安抚道:“别怕,真有事就求求那温姐姐,我看着她身份不低,你使使劲,若是巴结上了,说不好你和腹中孩子也就吃喝不愁了。”
“我真的不会有事吗?”谢平眼睛一亮,抹了一把臭烘烘的脸。那面容和善的人皱眉,又面不改色的离远了几步,谢平只做不知,又充满笑容的鞠躬作揖道:“多谢大人指点,大人真是善心人,小人编草环草?那个报恩!”
“哈哈,你莫不是想说结草衔环?不用!我家大人喜欢吓吓人,一般给点孝敬,她也不杀人。”那跟班小声道:“你可有钱财?我好帮帮你。”
“我从山里被拐来的,我没钱。”谢平自觉有些窝囊道。
“脸皮厚,吃个够,求求温姑娘呗,加油喔!”那和善人笑了笑,顿时快走几步抛弃了她,去了前面洛阳的身后,几个人朝她的方向嗤笑几声,没再理会她。
转过一道拐角,李幺妹费力的抬起手指,扯了一下温惠的衣袖,对方回头:“怎么?”
“我们的驴呢?”她耳语道,对方转开了头,肩膀抖了一下轻笑了一阵。
“兴许被收走了,等会我问问。”温惠说着,她手腕动了动、眉毛微皱。洛阳立刻道:“我立刻叫人打开。”
她叫了牢头来开锁,温惠、李幺妹、吕高以及梁嫣都被解开了枷锁。
长久的疼痛和被压迫,终于松开。几人如释重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梁嫣双手颤抖的被母亲捧在手心,吕高双眼含泪,给她轻轻揉了揉周围的肌肉。“有没有哪里受伤?”她轻叹一声,前途太渺茫,太难以预料,这份沉重压迫得她肩膀都打不直,她面带焦虑。
梁嫣手脚冰凉、酸疼,仔细看了一眼手腕还有淤血,疼的手有点抬不起,心里委屈不已。
她摇摇头,不想母亲担心:“娘,我没事,你疼不疼?”梁嫣已经将要十六岁,心中有些恨自己不够强大,什么都扛不住,如今又不知道因为哪一桩事惹得几人坐牢。
她恨自己不够强大,无法抵挡这一切的磨难。她更恨那个让她们陷入如此境地的罪魁祸首,虽然她并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让她们身陷囹圄,难免愤懑。
她气狠狠瞪了一眼那走路散漫惹人烦的洛阳,谁料对方正在看她,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梁嫣吓了一跳,躲在吕高身后。
惹得洛阳哈哈大笑。仿佛在嘲笑她们的软弱和无助。她个大步跳下台阶,将要出监狱了,外面阳光惹眼。
梁嫣想起来了意气风发的表哥,和这女人差不离,哪怕人到中年,也一副开朗模样,一点不会长皱纹,不会闹情绪。
若是还在梁家,爹爹也不至于…也不会失了体面,不会卖妻卖女!一切都是…都是命运的捉弄!她在心里悲愤的想,试图掩盖对方临死前恶毒的辱骂?凄惨的死状。
可是——
爹爹难道不记得?从前家里有一个女仆,犯了什么偷奸?还是偷盗,被爹发卖了嫁给一个老光棍,换了几两银子罢了,那男人没地没产没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