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见或不见,也就那般模样。
甚至或许,是记忆中的更好些也未尝可知。
今天他通过周围那些士兵的对话中得知,自己来到了王都——启明城。
虽说这位新任国王在贵族之中因为权势与利益的纠葛之下而并不怎么受欢迎,但在平民中却是有口皆碑。
这些士兵们绝大多数都是平民出身。
对于那些拉近上层社会与普通人之间差距的政策所带来的好处,他们才拥有真正的发言权。
聆听着那些人的交谈,张秋池能够分辨出这位新王在果决杀伐的同时,对所有人怀揣的平等之心。
他应当是个好国王,好陛下这种人物。
一路顺畅。
半路时,张秋池被带着换乘了辆大概是早早便在路边候着的马车后,来到一处富丽堂皇的庄园。
从外头观瞧,便可知晓,能在寸土寸金的王都能有如此居所,公爵的势力不可小觑。
马车被交接给庄园内的仆从。
那仆从将他迎下车后,交给两个女仆便驾驭着马车走向另一侧的小径。
其中一个女仆向前一步,“子爵,请随我来。”
张秋池得益于装傻还算到位,这会儿就算不应,只动,也没什么可诟病的。
因为奉寻夏本就不说话。
是以他只是向前走了一步,随女仆行动,来表达愿景。
更何况,他哪里有拒绝的权力呢?
这座庄园浩大无匹,各种花卉与树木交相辉映,像是身处在一个浓缩的大自然中。
热爱自然风光的张秋池在此情此景下,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连续几天的奔波,他的目光被局限在狭窄而昏暗的马车车厢里,只有通过那扇小窗子才能窥探到外界的风景。
这种束缚和压抑的感觉让他倍感苦闷,仿佛整个世界都遥不可及。
尤其是,在这之前已经被关在石牢里多日不见天日。
只有个小窗在他使劲儿伸着脖子到头快卡在栏杆之中进退不得,将视线投过去的时候,可以瞧瞧外头,且还根本不分明。
完全只凭他对百里姝宁城堡的熟悉程度,来知晓窗外所见,是何去处。
再加上他刚失去已然视为亲人的姐姐,百里姝宁。
他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人生的无常和无法预料。
那样优秀,永远张扬却又优雅的女人,永远消失了。
随着他生活了三年的地方,化作一捧飞灰。
三年这个时间,对他来说就像是个魔咒,与唐少雨的幸福时光,也不过三年。
女仆侧着身子在前领路,一边走一边继续说着,打断了张秋池沉浸在悲伤中的思绪。
他现在需要好好了解现下自身的情况,以便规划筹谋未来的路,自然是得细细聆听。
“子爵,您的领地虽已被并入公爵大人麾下,但您仍然拥有合法的继承权。如今您因公爵大人的慈爱恩赐,成为一家人,同享荣耀,共担责任,还请您牢记。”
“这里是唐公爵大人的庄园,我们是公爵大人指派给您的仆人,您若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我是艾薇,这是我的妹妹艾草,若子爵大人不嫌弃,您随意唤我们即可。”
艾薇猛然记起——这位新主人是不会说话的。
她惶恐地跪倒在地,脸色煞白,神情紧张道:“子爵大人,小人失言了。我们会竭尽全力服侍您,请您大人大量,饶过小人方才的失礼之言。”
艾草原本在一旁搀扶着张秋池,见自己姐姐突然跪下道歉,也跟着诚惶诚恐跪在他身旁。
张秋池没有开口。
如今不能开口说话,实非他本意,而是必须如此。
否则一旦被人发现,他并非真正的子爵——奉寻夏。
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那便是真的末日。
暂且先不说罪责几何,要遭到什么刑罚,以他现在身处环境,最后定是难逃一死。
冒充贵族,可不是什么小罪。
这可是百里姝宁费尽心思为他冠上的拿来活命的身份,不光出于要求生的角度,就算出于为着她这份用心,他也不会蠢到主动开口说话暴露。
不过,艾薇的表现和来到这之后的情景,他也知道,自己这不过是换个地方,又开始了新的圈养生活。
他真的想笑出声来。
因为很可笑。
他怎得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命数?
明明心向自由,却每每不是自囚,便是阶下囚。
张秋池伸手拍了拍艾薇的脑袋,又摆了摆手,示意她看着自己。
艾薇颤抖着顺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就见张秋池优雅地笑着往前一指。
艾薇长长地松了口气,看来子爵并没有因为她刚才的无意冒犯而生气。
她起身躬身行了一礼,无声地再次表达歉意,然后领着张秋池继续往前走。
张秋池见她不说话了,只是小心地瞧着自己,战战兢兢地带路。
他停下脚步,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她的嘴,意思让她继续告诉他需要注意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