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哋返嚟……【等我们回来……】”
在抛下下一句话前,那人还有点羞愧地低下头,但又很快下定决心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勒紧缰绳只道——
“我哋三人,组建一个新屋!【我们三人,组建一个新的家!】以后,再都唔会分离——!”
…………
后来,赖惊涛几乎做到了他所说过的一切。为了救慕漪涟,他带伤纵马,奔驰千里,在跑死了两匹马的情况下沿着先行一步追查过去的海赖帮兄弟们留下的线索,一路追到满晴山,在慕漪涟被送入双头蛇帮的魔窟之前将她救了下来。
据那时在场的叔伯说,当初情况特别紧急。要不是有赖惊涛的义弟覃雨帮忙,在他们于深山密林中被双头蛇帮故意伪造的踪迹而误导时当机立断,助他们找到了那些蛇虫真正的行径方向,再晚半个时辰,等到双头蛇帮的那些人匿入更深的丛林,进入其等藏身的隐秘蛇窟,他们就彻底追不回慕漪涟了。而在赖惊涛赶到的时候,他们正好拦下了双头蛇帮的拐子,与闻讯而来接应的蛇虫帮伙交起手——双头蛇帮盘踞满晴山常年与妖魔为伍,帮众皆穷凶极恶,下手狠毒,其四当家竟然还会召唤毒蛇巨蟒作战。他们一时难敌,加之过于深入敌方阵营,己方人手不足,险些全折在那里,幸好赖惊涛带人及时赶到。那时,赖惊涛跃马横刀,越过万千蛇虫,舞着一套一气呵成的快刀如闪电般瞬息斩至双头蛇帮的四当家面前。脚踏千虫之尸,身染万蛇之血,一往无前,如同战神附体,妖鬼皆惧。双头蛇帮的四当家被其勇猛无双的身姿所震慑,又受惊于为其身上释放的狂怒杀意,一时愣住,遂被赖惊涛一刀斩去头颅,再也动弹不得。头目被摘,余下喽啰无不胆颤溃逃,低级的蛇虫生物亦是凭借本能立刻如潮水般散去——
——“嗰阵时,你阿爹简直系帅气到尽,叫我哋呢啲佬睇了都移唔开眼,所谓嘅盖世英雄都系噉啦!【那时候,你爹简直是帅气得过分,叫我们这些汉子看了都移不开眼,所谓的盖世英雄也不过如此吧!】”
这些老一辈的海赖帮成员每每给他和赖银发讲起当年的故事都会如此慨叹,有些人还笑着揉着赖银发脑袋说:“讲真,我如果系个女嘅,见过噉样嘅大佬,呢世都非佢唔嫁。所以,你老母嗰次返嚟后就嫁畀你老窦啦!【说真的,我如果是个女的,见过那样的赖大哥,这辈子都非他不嫁。所以,你娘那次回来后就嫁给你老爹啦!】”
……这些话,他当年听到时也会跟着笑,像赖银发一样,像所有听到自己父母曾经的爱情故事会捂嘴偷笑、乐不可支的孩子一样,满心都是对家的认同感和甜蜜的幸福感。虽然他无法像赖银发一样,为自己是父母爱情的结晶而感到自豪,但他还是无比高兴——因为当时的他喜欢赖惊涛,亦还爱着慕漪涟。他希望,自己最在乎的两个人能在一起,为他搭建一个完整的家…………
可是……事后的事实证明,外人的话是猜测的,孩子的愿望是虚幻的。真正的当事人并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因为一场生死考验而彻底交付真心。或者说,在当时的绑架危机中,真正叫那数日被紧紧困束着、吃喝拉撒都由不得自己,被那些歹人凌辱到数次尝试自尽的女子刻骨铭心的,也许并不是危机时刻才横刀杀出、冲冠一怒的战神,而是那将自己从拐子手里救下、自己抬眼望到就会感到安心的温柔义侠。
据说,当时是覃雨抱着奄奄一息的慕漪涟与双头蛇帮的人周旋对抗,直到赖惊涛杀到。战后他们逃离满晴山,慕漪涟只让赖惊涛接手抱着走了一会儿便坚持要自己走,即使她的腿每走一步都会打颤。当时老一辈的海赖帮成员包括赖惊涛都觉得,这个女人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一切还拒绝照顾、不曾哭诉,毫无半点软弱之态,实在是个了不得的人物,难怪以后会成为东洋海盗联盟之首,诸多海盗帮会中唯一的女帮主。但他现在想来,总是会想,除了她本身性格的要强自立外,她当时坚持拒绝赖惊涛,是不是还有着在意覃雨在场的成分?
谁都可能会遇到只见第一面就会心动的人。赖惊涛对她一见钟情,她又凭什么不能对覃雨一见倾心?再说,她慕漪涟之所以被绑架,之所以会遭这通罪,还不是因为赖惊涛对她的追求太过明目张胆,又没有负好责任保护好她。她虽然不会悲哭,不会撒泼,不会诉苦,更不会怒斥任何人,怨憎任何人,但她必然还是为绑架的事有怨过赖惊涛吧………所以,在和赖惊涛一起回到他身边后,她看着赖惊涛笑着将他抱举起来又无视他害羞地捶打而抱着他转圈圈时,眼神是那么平静,那么沉着,没有多少可以称得上喜悦和欢欣的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