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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在村部顺利跟大舅家办妥了换地事宜,母亲回到家中,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餐。轻轻地打了个盹,稍作休息,母亲便跃跃欲试地准备前往四大伯家串门,主要为了串西侧的土地。

这个时节,田间的庄稼正茁壮成长,虽然秋收的季节尚未到来,但村民们已基本都在家中,忙碌着整理院落,为即将到来的秋收季节做好充分的准备。而四大伯家,开豆腐坊,以制作豆腐为生,通常一上午的时间都会到各村卖豆腐,到了下午也便悠闲地在家了。

母亲迈步走出院门,却又突然驻足沉思,似乎心有所虑。她意识到,这次拜访不能空手而去,毕竟经过大舅家的事情之后,她深刻地体会到了,无论亲疏,礼数都是不可或缺的。于是,她在屋里环顾四周,寻找合适的礼物,然而一时间却有些茫然,不知道该给四大娘带些什么好。

就在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了高低柜里的两瓶酒上。这是过年时刘刚送来的佳酿,品质上乘,正是送礼的绝佳选择。母亲欣然将两瓶酒用蓝大褂小心翼翼地包裹起来,然后满怀期待地走出了屋门。然而,刚走了两步,她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转身返回了屋中。

三姐和父亲相视而笑,看着母亲忙碌地进进出出。

‘妈,你这是在折腾啥呢?’三姐的视线紧紧追随着母亲的身影。

‘当官的不能怠慢了送礼的人,我总不能空着手去吧?可是,这两瓶酒我又真心舍不得,都是刘刚送来的,都是好酒,要是家里过两天来客人咋整?’母亲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哎呀妈呀,妈你别拿酒,’三姐手舞足蹈地试图阻止母亲,‘那东西贵得离谱,还不实用。’她一边说着,一边跃跃欲试地想要下地,似乎想要去取什么东西。

‘可是咱家也没啥像样的东西啊?’母亲在原地打转,犹豫不决。她一会儿瞅瞅东屋,一会儿又望望西屋,似乎不知道该往哪屋迈脚了。

‘妈,拿这个吧——木耳!’三姐眼前一亮,掀开柜子拿出一个丝袋子,里面装着半袋子东西,‘这是我九占子大舅给的,我本来不要,想让他卖钱,可他非得给,我就只好收下了。’三姐说着,把袋子轻轻放到了炕上。

‘这些哥哥弟弟里,也就这么一个懂人情的。’母亲不禁感慨万分,声音略带哽咽。

‘哎呀行了行了,妈你别这样,’三姐赶紧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帆布口袋,放到母亲面前,麻利地撑开口袋,‘我们也不能都拿去,得留点儿。’她还不忘逗乐母亲,试图阻止母亲掉下眼泪。

在三姐的这番忙碌下,母亲也顾不上感慨了。她听从三姐的建议,赶紧装了一布袋木耳。别看这木耳装得不满,实际上可沉甸甸的。母亲满意地掂量了两下袋子,然后兴高采烈地走出了大门。

“爸,你说我妈能成功吗?是不是不管结果怎样,你跟我妈明天都得回市里了?”三姐边收拾着剩下的半袋子木耳,边回头向父亲询问。

“这事儿嘛,真说不好。其实这块地换不换都无所谓,反正咱家西山墙那边还有空地呢。”父亲目光向院外漂去,只是母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外。

“那,四大伯家不能去商量商量吗?我看他们平时和咱家关系挺好的。再说,他家的祥子二哥,没有你帮忙,都得被人欺负死。”三姐蹙着眉头,若有所思地对父亲说。

“唉,人啊,就是见不得别人比自己过得好,特别是那些一开始过得不如自己的人。你若是穷得响叮当,他们或许还会施舍你一块豆腐;可你要是过得比他们稍强一些,那就不得了了。除非过的比他们强很多,他们怕以后求人帮忙啊。”父亲凝视着窗外,仿佛自言自语般道出了这番话。他早已将这一切看得透彻,而母亲却仍未能看透。

“这么说来,一会我妈回来,指不定得气成什么样子呢。我还是去看看吧。”三姐说着,便准备往外走。

“啧,你去凑什么热闹!让你妈去处理就行了。能谈成就谈,谈不成拉倒,难不成还能打起来啊?”父亲叫住了三姐。

三姐听了父亲的话,便不再多言。她转身走进菜园,随手拢起两把野菜,剁碎后拌上些苞米面,去喂院里的大鹅和鸭子了。

母亲从四大娘家的后门悄然入院,一眼便瞥见四大伯在豆腐坊内忙碌干活。方子大哥成婚后不出两年,就住到了媳妇家,仿佛成了老丈人家的上门女婿,让四大伯总感叹这个儿子算是白养了。

母亲并未打扰豆腐坊中忙碌的四大伯,而是径直前往上屋,寻找她的每次从市里回来都必见的“闺蜜”——四大娘。每次都不空手而来的“闺蜜”,四大娘正悠闲地坐在屋里嗑瓜子。四大娘家那似乎永远都有嗑不完的瓜子,总是让我们羡慕不已。

“哎呀,大眼睛,你可终于来了!”四大娘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这都回来好几天了吧,我就心思分完地你就能来。你要是今天不来,我明天可就要上你家找你唠嗑了。”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母亲的深深思念。

四大娘迫不及待地将村里最近的八卦新闻一一整理,绘声绘色地讲给母亲听,正好与上次的八卦无缝衔接。

“四嫂,我今天来其实还有别的事情。”母亲看了四大娘一眼,又瞅瞅外边的天色,觉得是时候该提串地的事了。

“啥事啊?你就直说吧,咋才开口呢。”四大娘假装嗔怪地别过一下头,似乎觉得母亲有些见外。

“我看四哥挺忙的,你家啥事不得四哥说了算啊?”母亲打趣着四大娘,“这事跟四大娘说了也白搭。”

“他活也干完了,我喊他一声就行。”说着,四大娘隔着窗户大声喊道:“方子爹,你进来一下,大眼睛找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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