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到冷涵耳朵里和“谢谢”没什么两样。不过她这下拿不准主意走不走了。

因为她感觉界时寒在笑。

旁边的芋泥啵啵头一看，半软的腿打直了，乐道：“这又是谁？你丢了妹妹，居然还找了个新的？这么护着你，莫不是你小女朋友吧？”

“你说什么？”

界时寒咬字狠厉，大步流星，朝那啵啵头迈过去。啵啵头后悔地捂着嘴，节节后退。

冷涵很识时务地没有开口劝架：界时寒生气了。

空气冻得快结冰。众人见大势不妙，散去了：本就是来看热闹，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啵啵头还想逞强：“我说……”

界时寒一巴掌扇过去。

“啪！”

好清脆呐。

啵波头脸上很快就出现了红印。

她嘴唇嚅动还想说什么，右脸便又挨了一下：“啪！”

界时寒似乎打定主意要羞辱她，下手不轻不重，刚好能唤起她脸上火辣辣的痛觉，又不至于——真正几下就打死，像那些打手一样，烟消云散。

啵啵头被扇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灰白无比，表情像闪屏的电视，一秒一个样。她似是要放出些狠话，却又怕再挨几掌——甚至几拳，便面色不佳地与界时寒拉开距离。

“妈的…真他妈的……出师不利……”

？她念叨什么呢？冷涵掏掏耳朵。

啵啵头一只手拉扯着自己的披风，一只手遥遥对着界时寒鼻尖，在她冷若冰霜地注视下，念白一般苍然地说：“杂种！老子会回来的！”

然后迫不及待地消失，身形被炸开的五颜六色的烟花掩盖。

界时寒冷哼一声，不再言语，转身离开了。

冷涵还怔怔地站在原地呢。

按照她的经验，方才界时寒那个反应，分明是被戳到痛点了。

丢了妹妹？

……拐卖？失踪？

她忽地想起一个人来。一个早就该消失在她茫茫无望的人生中，也确实早就消失不见，连曾存在的气息，也只能依附她而持续的，故人。

不……怎么又把自己绕进去了？她本不该承受这一切啊。

她甩甩头。恰好这时，一只手搭上她肩膀。

毕于常年冰封的冷漠脸竟有了一丝裂纹：“冷涵！没事吧？！”

冷涵滞了滞，绽放笑颜：“没事，好得很……”

围观群众已然散得七七八八，留下几个相识的聚在一起谈论，总之就是没有人起告老师的心思。清洁工熟稔地清理着摆在地面的几具遗躯，扫把把血迹刮花，纷乱地涂在泥壤和橡胶上，冷涵看见她面如土色，恍若尸首们的摆渡者。

可她心如死水。

古怪而违背人文伦理的场面深深焚入视网膜，她作为事故最不起眼的配角之一，却只是在原地一动不动，注视着一切收尾，仿佛仅是剧场落下帷幕。她从不知名的时间起，已经习惯了这种事的发生：争端，抹杀，收尸，和这个世界一样。

为什么。

她瞳孔轻轻晃动。思考无法予她答案。

毕于担忧地看着她，从头到尾。

为什么……明明在生构实验室时还不是这样……到底，为什么？

她徒劳地在揉皱的意识寻找钥匙，即使，这是一张无解的牌。

她注意到自己的面部肌肉僵住了，扯着脸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走吧……

“…再晚点，要抢不到饭了。”

糟糕……难道连她的嘴也习以为常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