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月亮却早早爬了上来。梁州城外有大片的庄稼地,初秋的傍晚最易起雾,因此月亮在雾气中显得朦朦胧胧,模糊不清。
独孤城他们藏身的破庙,在朦胧月色的映照下,残桓断壁和破损的庙宇在地上投射出光怪陆离的黑色影子,好像是张牙舞爪的鬼怪;再加上四周田野里不知名的虫叫,以及在黑影里忽隐忽现的萤火虫的绿光,整个庙宇院落愈发显得阴森可怖。
北上需要的车马货均已备齐到位,车是改造后两马驾辕的四轮马车,这两匹拉车马和其他三匹单马俱已被套好马鞍和笼头,而且被司徒豹喂足喝饱。马儿们除了偶尔打几声响鼻,大部分时间就安静地站在庙宇中间的破院子里,栗棕色的皮毛在月色下幽幽闪着亮光。仿佛它们也知道此次远行山高路远,因而在静静享受着出发前最后的安逸时光。
商队里除了独孤城,其他几个成员早已进入梦乡,甚至还有人打出了轻微的鼾声。他们都是战士,经历过战场上的生死疲劳,在死人堆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因此每逢大战前夕,他们更懂得如何让自己休息好,积蓄精力。
然独孤城却睡不安稳。他反复通过破败的庙宇窗户观察着外面院子的车马。虽然他知道庙宇周围皆是藏匿的卫侍暗哨,但不知为什么,心头却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仿佛会有什么令他不放心的事情发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眼看亥时过半,月儿西斜,独孤城的困意终于袭上了脑袋。他又反复往院子里多看了几眼,然后趴在满是灰尘的香案上打起了盹。
大概一代烟的功夫不到,独孤城就从睡梦中惊醒了,因为他在朦胧中听见院里马儿好像起了一阵骚动,杂乱的马蹄“哒哒”地砸着地面,仿佛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独孤城翻身就往外跑,闻声而起的江浩成和母长风也追出门去。
独孤城冲到马车跟前,看着驾辕的两匹战马,凭他的听力,他确信刚刚就是这两匹战马受到了惊吓。
这两匹战马的驾车站位是一前一后,主驾位的战马似乎比前面副驾位的战马看上去更高大强壮一些。虽然此时两匹战马惊慌的情绪明显已经舒缓下来,但它们依旧不停地在原地来回踱步,似乎借此来疏散刚才受到的惊吓。
当独孤城走进马匹,用手拍拍前面战马的屁股,再摸摸后边战马的脑袋时,主驾位的那匹高头大马甚至还甩着尾巴打个响鼻来回应主人的安抚。
“队长,怎么了?”
江浩成急匆匆问道。
独孤城没有吱声,他警觉地围着庙宇院落巡视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异常;就又从庙门口的矮墙跃出去,在破庙后面的荒草丛里搜索了一遍,除了发现几个流动的暗哨,别的一无所获。
独孤城又回到院子里,刚才睡觉的哥几个都起来了,正各自站在院子里梳理安抚各自的战马。看见独孤城走进院里,就都凑了过来。
“大哥,什么情况?”
“门神”况雄一边给主驾战马梳理皮毛,一边懵懂问道。他刚才睡得最熟,听见大家都起来,还以为出发时间到了,所以也慌慌张张起来了,到了院子里才发现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也没什么,”
独孤城知道大战之前稳定军心最重要,所以他不想让大家惊慌,故意轻描淡写道:
“可能是我太紧张了,睡梦中好像听到马儿骚乱,还以为有人要偷袭我们。想来是我自己多心了,这院里院外皆是流动暗哨,哪儿进得了生人。或许是暗哨他们来回走动的脚步声惊到了马儿。”
话虽然这样说,但大家都知道独孤城的性格,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他是断不会这么严肃的。
”请大家各自仔细检查自己的战马和武器,子时马上就到,咱们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