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某一方面而言,弈的话确实没错。
如果单纯的以吃来论,范府表面上看起来确实要比采石场尚且不如。
因为在这个时代,就算寻常人家,都还停留在每日两餐的阶段,而采石场由于高强度劳作的缘故,每日却提供早中晚三餐。
如此比较,倘若最高追求仅仅为了吃喝的话,采石场的生活似乎要显得更令人向往。
但作为一心想要跳出囚笼的秦萧,这又如何能够满足?
不过他也对弈的这种言论表示理解,因为无论对方是抱怨也好,还是真心如此做想也罢,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对方的思想仍未达到另一种新的高度。
他的思想或许因着菱的不幸而有所改变,但没有改变的是,他的思维方式仍自停留在温饱阶段。
只是向来生活基础决定精神追求,这种事情又能苛责于他?
唉!
秦萧暗自一叹,实不知该如何宽慰对方,况且做了这一会事,他自己腹中也很饥饿,难道要自欺欺人的再来给对方一个画饼充饥?
两人咽了咽口水大眼瞪小眼的间隙,步音踩着草屑发出窸窣之声从前方传来。
秦萧抬眼穿过弈的肩膀朝他身后看去。
蓁双手捧着类似衣物的物件,脸上绽笑的瞧着他们走了过来,脚步轻盈尽显心中愉悦,直至对上他的目光,又脸上一红的羞垂螓首。
“蓁娘子好。”秦萧冲其打了个招呼,收回目光。
蓁轻嗯中没有抬头,片刻后来到两人近前这才停下脚步朝他们福了一礼,“萧,你们的衣裳做好哩。”
“这么快?”
尽管已经看到,秦萧还是难掩心中诧异的讶然发声,接着顿了一顿,看向她道:“你该不会是昨夜不眠不休,都在给我俩缝制衣裳罢?”
蓁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声道:“做衣裳很简单,我随便抽空就做好哩,用不了多少时辰。”
秦萧没有说话的微微颔首,心中知晓肯定并非像她所说的这样,因为这从对方刚才抬首的刹那就可窥出端倪,她的眼内此刻布满睡眠不足的血丝。
“你俩要不要先试试?”蓁垂首递出捧在手中的衣物,低声道:“我的手艺也不是很好,还不知是否合身,若是不合身,我也好再拿回去改改。”
“蓁娘子真是自谦。”秦萧伸手接过,含笑道:“你心灵手巧,又怎会有不合身之理?”
说着将另两套看起来稍小一点的衣裳挑出塞到弈的怀里,善解人意道:“不过话说回来,其实我内心也很想尽早感受到蓁娘子巧夺天工的手艺,真是迫不及待的想先试穿片刻。”
听到明里暗里的夸奖,蓁的脸色变得更红几分,低头瞅着自己的脚尖,细声道:“我想着你俩身子过段时间可能会变得壮实一些,便将衣服做得大了些许。”
“蓁娘子考虑得如此面面俱到,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激了。”秦萧一边将衣服往身上套着,一边回道。
不到片刻,两人就将衣服套在外层,收拾妥当。
令他比较诧异的是,蓁在为他们缝制好衣裳之外,还用剩余的布料给他俩做了几条腰带。
低头打量着身上做工精美、走线细密的衣物,秦萧心中忽地涌起一阵感动。
蓁与他几乎是同样的身份,对他们这样的人来说,入夜以后,是不可能让他们通宵达旦的燃着油灯熬夜做自己的私事,因此,他不能不怀疑对方其实是摸黑缝制了这几件衣裳。
而在这样的情况下,衣物还能做到这般精细,如果说她不是极其用上了心思,又是什么?
特别是几条腰带,看起来虽小,但包边的缝制丝毫不比衣裳的工序简单多少,甚至可以说是还要麻烦几分,可她依旧事无巨细的为两人考虑到并不厌其烦的加以制作,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某些问题?
说的更明白些,若非是对着心上之人,谁会这么用心?
其实,能娶到这样蕙质兰心的人也算一种福分!秦萧暗自一叹,没有表露更多情绪的垂首打量中感慨道:“哈!合身的很,蓁娘子真是手巧。”
听到他的赞赏,蓁不由抬头朝他细看几眼,见到他的感叹似是发自肺腑,眼中顿时闪出喜悦的神色。
“多谢蓁娘子,你让我俩该如何感谢你才好?”秦萧半开玩笑半是认真的笑道。
蓁连忙摇头,有点慌乱的红着脸道:“举手之劳,只要你觉得合适,不嫌我粗手粗脚的缝得难看,我就高兴都来不及,还说什么感谢哩。”
“合适,合适!”秦萧连声呵呵笑道。
只是这几声合适在蓁听来,似乎总透着意有所指的别样意味,将她的脸不由也引得更红了些。
看来还真是秀外慧中,闻弦歌而立知雅意!
秦萧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