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来说,他很想杀了沈雄,甚至可以说是做梦都想。
但想和做永远是两回事,当他亲眼目睹曾经高高在上的沈雄活生生的死在自己眼前,这种震撼远比带来的恐惧更为强烈。
一个毫无自主能力的奴隶,居然会杀死支配自己的领导者,这……
弈难以用他那匮乏的词汇来形容此刻的内心感受。
而更让他感到目瞪口呆的是,秦萧在将沈雄的尸体拖到马厩隐蔽处用草料掩盖起来后,竟若无其事地走到他面前,关切的向他垂询:“你没事罢?”
弈只是木讷地摇了摇头,在他印象中,以前的萧并非这样一个人,山石崩塌前更非这样一个人,如今的他,到底还是他吗?
“你真没事?”秦萧看着虽然摇头表否,但明显神思恍惚的他再次问道。
弈又摇了摇头,片刻后有点六神无主的道:“现在该怎么办?”
纵然是迟钝如他,当渐渐清醒后也能立刻醒悟过来,将沈雄杀死不过是所有事情的开始,而非结束。
后续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就算偷偷将其深埋,可府内一个门客忽然不见踪迹,绝非死掉一个奴隶般掀不起任何风浪,这可能会引起整个府内的彻查。
那倘若最后查到两人头上,又该怎么办?
“所以我让你询问罗林此刻是否在府内。”秦萧静若止水的言罢,走上前搀着他的胳膊将他拉起,这才看着他询问道:“你刚才可有打听到甚么结果?”
“罗……”弈强压住内心的惊慌失措,说着话音一顿。
对他来说,还是难以做到像萧那样坦然的直呼某个主人之名,于是又转口道:“听人说,表少君半个时辰前出府去了。”
“去了哪里?”秦萧对他的这个答案并不是特别满意。
弈轻轻地摇了摇头,有点怯懦的看他一眼,嗫喏道:“我怕引起旁人注意,不敢问得太过详细。”
秦萧微一颔首,没有怪责的兀自露出思索神色。
如果不知罗林究竟去了何处,那么就很难估算出对方到底会离开多久,又是什么时候回来,没了这些参考,无疑会对他的下一步计划造成许多不确定因素。
只是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已经再无任何回旋的余地,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抢在对方之前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
事不宜迟,秦萧再将目光投向他,郑重无比道:“弈,如今还有最后一件事需要你去做,而且必须去做。”
“甚么事?”弈愣了一下,如今的自己,对他的吩咐真的已经有点害怕。
“放火。”秦萧接下来嘴中迸出的答案果然又没让他“失望”,就在他瞠目结舌之际,继续道:“你偷偷溜去前厅厨房附近点上一团火焰,然后其余的事情再不用你来担心。”
好半刻,弈终于从这种震惊中醒转,苦着脸小声道:“萧,我,我……”
犹犹豫豫的想要表达自己难以办到的意思,可当他对上眼前这个世上最好兄弟的期许目光,“做不到”几个字再也说不出口,不由心情复杂的垂下头去,片刻始再次抬起头来,嗫喏道:“这样一来,主人府上不就烧了个精光吗?我们……我们也会……”
“现在是白天。”秦萧不想强迫对方,此刻见他神色松动,不由松了口气的将他打断,接着肯定的分析道:“你放火不过半刻,就立即会有人发现并将其扑灭,我们并非要烧掉范府,只是要吸引旁人的注意,方便行事。”
弈似明非明的点了点头,不解的看向他道:“那你呢?”
“我?”秦萧嘴角溢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看向他道:“我当然是要趁着你放火的间隙,将沈雄的尸体挪到罗林的房内,至少也要丢在他的院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