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沉默的坐在牢笼前面，少见的没有让他闭嘴。

顾雨现在心情很糟。

他在俯瞰自己，俯瞰整个世界。

他依旧在嗤笑顾雨：“在你背叛我的那天，有没有想过自己也会被背叛？！”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就是所谓的一报还一报吗？”

他的声音从癫狂变成冷酷，他优雅的坐在空气上，如同坐在属于自己的王座之上“那么，你现在需要我了吗，亲爱的？”

“不需要……”

“呵？不需要？”他缓缓晃动手指，语气暧昧“不不不，你可太需要我了。”

他的脸撞向铁栏，发出沉闷的声音“你和我是一体的，我们本来就是一个人，阴阳两极，善恶划分，结果你看看，好玩的是什么？”

他再次发出癫狂的笑声：“噗哈哈哈哈好玩的是，顾雨即使把人性全部的恶分割，他也依旧没什么善良的美德，依旧本能为恶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分了个寂寞哈哈哈哈！”

他毫无顾忌的撕开顾雨的伪装，嘲讽顾雨的本性，嗤笑顾雨的行为“所以啊，你只能伪装，伪装自己是一个正常的人，伪装自己爱上了沐鸢。”

“你真的敢说，你真的爱沐鸢吗？”

“伪善者？”

顾雨沉默了。

他继续输出：“好好想一想，我的朋友，在那个世界，爱上顾雨的那个女人最后怎么了？”

“她被顾雨杀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尽管她是自愿的，但顾雨，也就是你我，杀死那个女人心里竟然没有半点感觉，就像擦掉桌子上的灰尘一样简单，真是笑死了我了啊哈哈哈哈。”

“我为我的冷漠感到悲哀。”

“我为我的悲哀感到狂喜。”

“我是踩着光过桥的疯子。”

“怎么，到一个全新的世界，你就想伪装成一个普通人吗？”

“你已经演不下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出了眼泪：“我们早已走上了末路。”

“我们指引着自己走向毁灭。”

在疯狂的嗤笑声和永恒的黑暗中，顾雨抬起头，那张脸满是冷漠与灰白。

“对！这个表情，就是这个表情，我一直想看到你露出这幅冷漠的表情！”

他激动的抓着栏杆，几乎将自己的头卡出去：“再多些，再多些！”

“我确实如你所说，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伪善者。”

“我看到别人幸福会难过，看到别人进入困境会愉悦，我藐视法律，我轻视生命，我连最基本的爱人都做不到。”

在他看见雨夜中濒死的血空月时，他转身欲走的时候，他在狂笑。

在他看见两名牺牲的执行员时，他只觉得遗憾，没有留下线索。

在他告别柳青衣的时候，转身走进空间裂痕中时，他已面无表情。

在他被沐鸢背叛，折磨到濒死的时候，他在催眠自己，【我爱她，所以我应该很伤心】

但事实是他连一滴眼泪都流不下来。

但是……

顾雨轻声叹息：“那你为什么，在哭啊，我？”

牢笼中的他一顿，缓缓抚摸自己脸颊上滑落的泪珠。

是啊，他怎么在哭？

他不是应该，永无止境的嘲笑下去，疯狂下去吗？

“因为如此，我才明白我已经爱上了她，爱上了名为【沐鸢】的存在。”

“虚假的感情与虚假的背叛，多亏了你，让我看清了一切啊。”

顾雨站了起来，与他对视“【顾雨】就是这样的存在啊，当年如此，现在，亦如此。”

“虚假与真实，奇迹与灾祸，本就是表里一体。”

“你就是我的“真实”。”

“我就是你的“伪装”。”

顾雨脸上的灰白散去，他的眼瞳中升起璀璨的亮光，宛如黑暗中长燃的烛火，亦如破晓后徐徐升起的朝阳。

“顾雨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分开，他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而已。”

“我全都想起来了。”

“真正的我，一直在哭啊。”

镜面开始破碎，散发着湖水的波纹。

牢笼中的他沉默了，两秒后，他欣慰的看着顾雨，也是看着自己。

“不愧是我。”

他打了一个响指，原本完全黑暗的精神殿堂此刻亮如白昼。

顾雨的背后，出现了一个锁。

这个牢笼，是回字形的。

恶性在牢笼外面，顾雨在牢笼里面。

伪装的善良与理性才是他真正的牢笼。

一直被牢笼锁住的，是伪善的顾雨。

现在，钥匙已经在他手上。

他将合二为一。

“我永远不会完美。”

“但我也不再残缺。”

镜子轰然炸碎，在碎片的万千倒影中，顾雨露出一个疯狂，但又无比迷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