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思维中的审判长对于李靖迮来说，到底意味什么？为什么说自己不参与决策，却屡次影响会议——李靖迮的内心挣扎的进程？）

再度被噩梦惊醒。

张开一条缝的窗帘向昏暗的卧室里投入夜的幽蓝，好似一束光。李靖迮摸索着爬起身，看了眼时间：两点零三。

他静静地坐在床缘。竹潍之死，【太岁】，乃至第九大道，都叫他心烦意乱，不得安生。黑暗中，宛有光怪陆离的身形不断显现，魑魅魍魉如潮水般扑向李靖迮。李靖迮却是面无表情地越过浪潮，任由这些鬼怪穿过他的身体。静立窗帘前，片刻，而后，李靖迮将窗帘一把拉开。登时，静谧的幽蓝与晦暗取代了彻底的黑暗。

“退下！”身边，一声怒喝。登时，张牙舞爪的幻影便纷纷退散。

“【回击】”李靖迮并未转身。

“这么久了，还会怕黑？”【回击】笑道。

“开会。”李靖迮转身，将臂膀一甩。【回击】一笑，从他一同走入那铸有十一座雕像的大殿中。

长桌前后各一张软椅，两侧各五张石椅。除【回击】外，其余十人都已落座。审判长只是将赤裸的双足翘至桌上，全无他人的严肃：“这一次，我按照惯例，不参与决策？”

李靖迮在她对面的椅子落座，点了点头。【回击】则坐在李靖迮身旁的石椅上，正对着【圣贤】。【教皇】望着审判长，终是没有开口，亦没敢将坐椅向旁边挪动。审判长好似没有看到，依然悠哉地翘着双脚。

“讨论什么？”【教皇】率先开口。

“很多，很多……多到难以想象。”李靖迮回应道。

“【太岁】的存在已经可以确认，其动机也无需多虑，只是，我们该做什么？”【熟虑】说道。

“竹潍之死的真相还有待挖掘。”

“竹枝的计划是什么？”

众思维七嘴八舌。

“够了。”审判长出声打断。“要讨论就找准次序，逐个讨论。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先想想【太岁】来到地球的底层逻辑吧。”李靖迮出声道。“入侵其他文明是件很有风险的事情。既然对方派出了【太岁】这样潜伏式的东西，就可以侧面证明，对方的文明也不具备远程打击的能力。从发射【太岁】，到如今，少说两百年了，对方依然没有进一步攻击。两百年，我想应该够一个能造出【太岁】的文明发展出星际打击的能力了。既然这样……”

“那么，对方必然不知道我们的位置。【太岁】更应该是一种无差别的大范围打击。”【回击】接住话。

“没错。但，对方为什么要无差别地打击别的文明？以及，最重要的，【太岁】通过何种方式确保其他文明即使比母文明高级，也无法追溯到母文明？”

“对方的入侵动机恐怕不是我们有生之年能弄清的。不同的文明对宇宙有不同的认识。至于【太岁】的反追溯逻辑，我倒有个猜测。”【政客】开口道。

“说说看。”

“你想，【太岁】是通过通古斯爆炸来到地球的。按照最主流的猜测，通古斯大爆炸是由一颗从地球上打水漂掠过的陨石造成的。会不会，对方使用了一种装置，将【太岁】载在陨石上，随着陨石一同侵入其他文明？这样做可以节省大量的燃料，同时只需要在飞行途中进行三四次人为变轨，就能避免被其他文明反追溯。一旦发现其他文明，该装置就将陨石推向存在文明的行星，同时在地表进行最后一次喷射，放下【太岁】的同时，将陨石与装置一同推出行星，飞向太空，亦或直接撞向恒星，将自己销毁。【太岁】本身具有极强的适应能力，只需要乱码分子和自身，就可以借助宿主的身体存活下去，无需担心对方文明的生物机理与自己不适配。”

“这个猜测很合逻辑。但对方为什么不直接推着陨石撞向地球呢？”【教皇】质疑道。

“好不容易发现了一个文明，直接毁了岂不可惜？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呢？”

李靖迮接过话：“母星毕竟辐射范围有限，为了保证打击的传播性，我会命令【太岁】一号在成功毁灭A文明之后，以A文明的星球为据点，生产更多的【太岁】。”

“正确。”【政客】鼓掌道。

“地球上的【太岁】已基本可以确认，数量很少。”【熟虑】出声提醒。

“你觉得人类的科技足以生产【太岁】吗？”【政客】反问道。

众思维皆是一阵沉默。

“这样看来，我们对【太岁】来源的讨论就算结束了。有谁要对结果进行质疑吗？”审判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