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府今日喜事,庭前贺礼堆积如山,酒宴摆了三十几桌,平时紧闭中门的大户人家,在傍晚日头将落还是供人来去自如,宴席是撤了一桌又来一桌,管家忙着张罗,老夫人已经累得提不起精神来,悄悄回房里休息去了。少主人张池还在席间敬酒,与年轻人从写字说到看书,从看书又说到习武……直到他有些迷糊了,才停住道,不早了,你们再不撤,我可要醉了。
大家笑道,新郎官是着急要洞房了,春宵一刻值千金,陪着我们干啥,赶紧回去就寝吧!
丫头扶着少主人去了新房。后面依旧传来,酒醉后的呼喝声。与张府这般热闹的场景比起来,街西的云家可就有些凄清了。
云夫人坐在院子里,初春的天气有些寒冷,她这样坐了两个时辰了,云老爷走出来道:她娘,进屋吧,外面冷。
云夫人道:再坐会儿,一进屋子就感觉气闷的很。
云老爷只得拿出来压箱底的狐裘披风给她披上,云夫人道:这才初春的天儿,你拿它干什么?
云老爷道:咱们嫁了女儿,这心就如同掉进了冰窖里,不暖暖怎么行啊。
云夫人被说得微微有了些笑意。低头道:张府,是大户人家,老爷是朝廷大官,夫人是将军之女,这样的家世按说咱们配不上。能成了亲事,算是咱们高攀了。
云老爷点了点头,道:说也奇怪,张池那孩子,无论是个头还是长相都是上上选,这么好的府邸,这么好的少主儿,怎么就……看上了咱家筝儿呢?
云夫人咦道:怎么?筝儿咋了,咱们筝儿要长相有长相,要才华有才华,怎么在外表上还配不上那小子?
云老爷摇摇头道:不是你说的,咱们高攀了人家嘛!
云夫人道:咱们家世不如人家,但咱这孩子可是顶优秀顶优秀,不输任何女子的。别说是大人的公子,就是皇家的太子,咱姑娘也配的起!
云老爷点了点头道:那是,那是。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听到她夫人说的话里最动听的一句。他也暗自祈求,张家那位少主儿能对自己的女儿好一些。
他早听说这位少主儿非同一般的俊朗,性格也是十分的跋扈,仗着家世,在外面横着走路,除了阿谀奉承的,没人敢找不自在。
初次见时,只觉一身贵气,不近人情……把女儿就这样嫁了过去,也是祸福难料,但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
云夫人当然不知道,云老爷在商户欠了钱,得罪了宜城的大户鲍春芽,要是不尽快拉拢关系,以云府单枪匹马的势头,恐怕马上要大难临头。
梅屏前,新娘子打开了红盖头,环顾了一下,见,屏风层叠绣梅花,床铺烟胧染锦缎。一路行来,她从盖头里隐隐看到了张府的阔绰,知道自己嫁入了富人家。从盖头里也偷偷看见了少主人的样貌,虽然不甚清楚,但也知道是一个样貌英俊,举止潇洒的少年郎。她又喜又忧。
红烛闪烁,外面似乎有了一些动静,她又将红盖头盖在了头上,等了一阵,不见人进来,她又周开盖头,侧头细听,可怜,父亲这次陪了钱,把丫头也打发了,连个报信的人儿都没了。
门开了,一个软软的女子的声音低低道:别,少主儿,新夫人在里面……
一个带着几分醉意的少年人道:怕什么,亲一下,没什么了不起。说着他亲了过去……
云筝在盖头里感觉,这个亲的时间似乎有一点长,还伴着喘息……她心砰砰!用力跳了两下子,脸却红了一半。
安静~~
丫头春宁有些不忍心推开少爷,可是少爷有些霸道,不但亲着她,还搂着她的腰肢,她上半身紧紧靠在他的怀里。忽然她醒悟了似的,用力推开了他,跳了出去。
少爷追了几步,靠着门呆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屋子里还有他的新娘,又转身进了屋子。
云筝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近了,接着来到了跟前,脸前的盖头忽然掀起了一角,云筝看见了张池。盖头一滑,被扯了下来。
张池眯着眼睛凑到云筝的脸上来看,云筝呆了呆,侧头躲了。糟糕,这等人,自己恐怕配不上。没想到的是,近距离看张池,他实属罕见的那种俊美,让云筝有点自惭形秽。
“你,长得……还行。”张池带着醉意道。
云筝瞥了一眼又急忙侧过头。
“你相信我……你长得虽然不是很好看,但也……也还行,我……不讨厌你。”张池道。
云筝忽然站了起来,因为张池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床上,她以为他要睡了,但是他却说:快点,给我脱衣服,这喜服沉的很。
云筝只得附身给他解领子上的纽扣,一点点,帮他把扣子解开,腰带解开,喜服宽衣阔袖的,不一刻便脱了下来,放在了一边。
云筝以为他醉的可以,一定就睡了,没想到,他穿着中衣一骨碌,身体灵活了很多,便躺在了里面,用手拍了拍身边道,你过来。
云筝穿的沉重,头上戴的也沉重,流苏的簪子戴了四五个,晃晃悠悠凑到了他旁边。
张池微睁着眼笑道:你干嘛不卸掉,想扎死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