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个小要求,还请公子留下大名!”
传世于是便笔一款:“汾城传世”。
三日后,龙池阁放榜。但见人头攒动,有得意洋洋意气风发者,有面如死灰哀声叹气者,而后者显然要多得多,很不幸谢敏就是其中之一。
考了一场,传世却极为恬淡,毫不在意,也不去看榜,独身一人坐于艳阳天酒楼观景饮酒。酒楼老板见传世长相不俗,且又孤身一人寂寂而坐,便来相陪道:
“公子为何一人饮酒,无人作陪?”
“近几日烦心之事太多,偷溜出来寻个静处,撒撒俗气!”
老板向里间喊道:
“仙儿,捧那好酒出来与这位公子敬上一盅!”
话音落处,一俊俏女子悄然捧上酒来,酌上,侍立一旁嫣然道:
“公子请用!”
传世也不客气,端杯一饮而尽,叫道:
“好酒!”
意犹未尽,连饮三杯,看定美人道:
“姑娘能歌舞否?”
“小女子不会歌舞,只能弹一点琴而已!”
“那就弹来,弹得好时本公子大锭银子赏将来也!”
饮酒已毕,于黄昏时分回到传府,只见正门大开着,张灯结彩,烟气缭绕,人声鼎沸,喜气满屋,很是热闹。传世也不想过问,只想进屋睡觉。
小怪眼尖,大老远的就看见了,眉花眼笑边跑边喊:
“状元公回来了,状元公回来了!”
随之一大群人,围拢来,“公子”“状元郎”“大喜啊”之类的叫个不停。老夫子也是抑制不住的一脸高兴,皱纹都舒展不少,走到传世面前道:
“贤侄啊!放榜乃是天大的事,你这一整日的躲哪儿去了呀?弄得满城都在说状元郎走丢了,让我们一通好找!”
传家上下一团喜气,晚宴也是非常之盛,老夫子喝多了,红光满面道:
“传家终于出了个状元,此乃天大大喜啊!足可告慰列祖列宗在天之灵了!”
转而向传世道:
“贤侄啊!你真是了不得,不得了,今晚主座是你!当然,还有小儿传贤,也是此次进士及第,位列第三十七名,一同的可喜可贺呀!”
陪坐的众人也都齐声附和,状元公犹如木头人一般,不发一语,任由众人吹捧,想必是醉酒不小!
大内太监到府宣旨时,已是天光大亮,老夫子不忘交待曰:
“贤侄啊,此番高中头名状元,一夕之间天下尽知,皇榜上已然一清二楚板上钉钉,今日上殿面圣,乃是走一过场而已!不外乎是问些籍贯乡里,再就是诗词吟咏,只要不出大的差错,便是无事。老夫断定,名次是不会轻易更改了的!”
皇极大殿之上,众文武峨冠博带分立两旁,金甲侍卫肃立殿外。金壁辉煌之中肃穆庄严,陛见的高中士子一溜儿站在阶下,整肃如仪。金銮宝座上,皇帝面白无须,年纪与传世相仿佛,威严有度而同呈倦容。缓缓的将第一甲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卷纸展开来看,看过之后开金口道:
“传世何在?”
传世上前一步跪拜在地,叩头道:
“汾城士子传世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
“爱卿文章纵横阖捭,论证精辟,字字珠玑,又难得一手好字,实为上上之选,朕现在就点你为状元!不知可会对对?”
“士子不才,也偶尔对过!”
皇帝四下看了看,略一思忖,出上联曰:
“皇极巍峨,居中央,看天下,雄霸四方疆域。”
上联一出,众文臣大声喝彩道:
“吾皇神明,文治武功兼备,何愁天下不平,江山一统?”
再看传世,面色沉稳,一下子就对出了下联:
“青衫褴褛,巡诸方,游世间,览尽十分美景。”
下联一出,满朝文臣愕然愣住,之后哗然一片,议论纷纷,老夫子传柬之更是急得直跺脚:
“这小子莫不是疯了?竟然对出‘青衫褴褛’之句!还要巡啊游啊的,这分明是不在乎功名的了,这下完了彻底完了!状元头衔不保了!”
皇帝脸色一沉,很是不悦道:
“你既然不在乎功名,却为何来参考?”
传世刚要回答,传柬之急忙上前奏道:
“陛下息怒,小侄一时糊涂,冲撞了龙颜,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望陛下网开一面!”
并扯了扯传世衣袖,让他不要再胡言乱语,胡说八道。
“传爱卿,传世是你侄儿?”皇帝问道。
“正是微臣的侄儿!不久前才到的京城,传世一向野游惯了,不识礼数,冒犯天威,微臣惶恐!”传柬之替传世圆说道。
太师王三问上前道:
“陛下下旨开恩科,举士子,仍是十分庄严隆重之事,如今此子小儿信口污蔑,视我堂堂天威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还请陛下将此子当庭杖击三百,逐出京城,以警效尤!”
杖击三百?一般人怕一百都扛不住就一命呜呼了!这太师也太狠了!传柬之急得跪下道:
“陛下,小侄无知,微臣愿意领罚!”
丞相梅时禹等几个臣子上前道:
“我大梁朝纲初振,敌国环伺,刚罹祸患,目前正是用人之际,陛下不如让他去做一个小县令,以观后效。如若真的不堪大用,到那时再治他个不敬之罪也不迟。”
皇帝略作迟疑,曰:
“丞相所言极是!”
便提笔在传世卷纸上朱批道:“第一甲第三名”。
传旨道:
“汾城传世口出狂言,藐视王道,降为探花,登州王泰替补为状元,清水鲁文标依次升为榜眼!其余各等依例不变,着状元、榜眼、探花夸官三日,就领印信赴任,以报天恩,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