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低头沉思着,没有说话。
流云说:
“老道说他年轻时便假装道士行骗,后来被官府抓了,而后被人花银子救出,自此便跟着这人做事,还学了些花拳绣腿,而后命案可没少做,听老道的意思,这人手下着实是不少人,手中掌管的银钱更是不计其数,他几十年也只见过这人几次,只知此人不过是主君身旁的一个随从,这主君又是谁?我怎么听着他们下了一盘大棋。”
“这还用你说?傻子也能听出来!”刘能急道:“这案子不是咱们能查下去的,眼下逻卒全都押送嫌犯走了,想要等再调人过来,总要十天八天,这几日谁能保证这三人不被灭口?咱们几个难不成一人随身带一个?”
于谦挠头道:“昨日写好的信,司尊怕是刚刚收到,今日又要写信,等司尊回信发出,才能收到这封信,怕是第一封信的指令也要作废。”
刘能两手一摊说:“谁能想到这案子牵扯这般广。”
流云指了指陆凡:“他之前便说过了,是你们的司尊以为事不大。”
“不是司尊以为事不大,司尊想的是总要查明几起案子才可断定是否是相互关联的,谁承想他只查这一个案子,便拽出了这么多人来……”
陆凡摆手打断刘能说:
“不是因为我查明了绥安县的案子,而是你们的司尊选了这起案子,恰巧这里便是他们的一个窝点,眼下咱们人力有限,不能干等下去,我推断这些日子的事情,那位主君也未曾料到,这便是咱们争取来的时间,不能浪费在等待上!”
于谦坐直身子问:“你这是何意?”
陆凡站起身说:“带上这三人,让韩知县准备快马,咱们即刻回京城!”
“可司尊的指令还没到……”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有事我担着!”
“你拿什么担?自己还一身罪名没洗干净呢。”流云提醒道。
陆凡没理流云,看着于谦和刘能说道:“这事儿还就得我回去才能讲明白,你们回去只说考虑到兹事体大,不敢有差池,仅是这么多人证被安全带回京城,你们的功劳便不小。”
刘能还想说什么,于谦拉住他说:“陆凡说的对,眼下不是尊令行事的时候,咱们等在这里,也是给那些人时间想法子应对,尽快赶回京城,重新部署,才能让他们措手不及!司尊若是怪罪,便说是我的主意。”
刘能重重点头说:“那行。”
……
韩知县知道几人要带着证人离开,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沮丧。
如今绥安县被陆凡说是贼人的窝点,陆凡他们走了,再出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陆凡像是明白韩知县的担忧,在上马之前劝慰道:“韩大人可以放心,这几日他们也伤了元气,且一干人等都被带走了,他们便是想做什么也是朝路上的我们使劲,绥安县暂时不会如何。”
韩知县这才长舒一口气。
……
破晓时分,一行人从策马扬尘离开了绥安县。
流云带着老道,于谦和刘能分别带着那二人,只陆凡轻松,剩下的逻卒被留在绥安县,有消息随时传送。
陆凡骑在最前面,他知道老道的重要性,之前那批人比他们早走了多半日,若是快着些,或许能追得上,只要追上了那些逻卒,路上再有偷袭,至少人手够用了。
只看老道便知,那伙人中有武功在身的或许不少,但高强的没几个,不怕单打独斗,怕的是对方人多势众,他们四人想要护住老道三人基本不可能。
可陆凡着急没用,只他一人轻快,剩下三人都带着一人,尤其流云还带着浑身是伤,年纪花甲的老道,更是跑不快,若不是有流云的灵丹,老道怕是出城门没多久便会咽了气。
陆凡心里着急却也知道不能催,只盼着他们天没亮便出了城,那些人赶不及如何。
果然,陆凡他们一天没有歇息,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赶上了投店休息的上一拨人。
陆凡看着客栈的位置,再感受了一下北风的力度,愁容满面。
于谦和刘能将老道三人交给逻卒看管,二人坐在堂中一人喝下一壶热茶这才缓过来些。
逻卒禀报客栈房间不够,嫌犯不能聚在一起,需分房看管,他们原本定好了轮岗,每间房除了看管的逻卒和巡夜的逻卒,其他人便要在客栈堂中歇息,到时辰了去换岗歇息。
刘能气哼哼的说:“凭何那些嫌犯能美美的睡觉?不让他们睡!”
于谦盯着门外问:“陆凡怎的还没进来?”
“他这一路都在担心有人偷袭灭口,这时候更会严查客栈周围,你不让他看他心里不踏实,要我说他是杞人忧天,连咱们自己事前都不知道要回京,他人如何知晓?咱们一路疾行,等他们收到消息安排人追来,咱们怕是已经看到京城的城门了。”
“你怎知他们是从后面追来的,不是在前面的等着咱们?”
刘能愣了一下,想了想问:“那陆凡现在看什么呢?客栈里外都是咱们的人,有人靠近客栈定会被盘问,倒是明日路上要小心些。”
“客栈周围是田地树林,北风刺骨,若是一帮人想要火攻……”
“你们就是脑子闲的!他们想火攻咱们的人便眼睁睁的看着他攻?除非这客栈提前被他们浇了油,又或者住店的人便是他们的人,不然……”
刘能话没说完,于谦起身出了去了。
客栈外的陆凡正站在风口闻味儿,于谦走过来将刘能的话又说了一遍。
陆凡点头说:“是要查查住店的人,以防万一,尤其是接下来几个晚上,不投店怕是不行,投店定要查清楚。”
于谦望着远处的黑幕心里连声哀叹,留在城里是等着危险来,可回京这一路危险又藏在何处?
……
这一晚平平安安的过去了,陆凡的心却一直提溜在嗓子眼,他知道这个团伙有多么庞大,若是慌乱之下,临时起意找些人来灭口,陆凡倒是不用担心,怕的就是他们有时间安排。
于谦也想到这一层,在离开绥安县的时候便飞鸽传书,只靠这些逻卒远远不够,京城若是能尽快派人来接,等遇到的时候他这颗心才能踏实。
转日上路的时候,流云他们三人无需再带着谁,有四驾囚车在,他们三人也可轻松些。
所有人都骑马而行,囚车被围在中间,跑不起来,这种行驶速度让陆凡有点担心。
他骑着马时而走在队伍最前端,时而走在队伍最后面,刘能都看出陆凡的担忧,刻意骑到陆凡身侧,劝慰道:“探事司押送囚犯你就放心吧,谁不要命了敢以身犯险?”
陆凡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