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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霍巴特

塔斯马尼亚的夜空很美,只要抬头就能看见眨眼睛的星星,还有皎洁的月亮,如果幸运可以看到一整片星河。太阳从云端露出一点头发丝,冷风吹过它的脸庞,冻的让人发抖,只见嗖的一下太阳耀眼的光芒又不见了。

杨垣被手机闹铃吵醒,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滑,便摁停闹铃。他继续倒头睡觉。半个小时过后,戴维斯的铃声响了。他侧过身体,看向浅睡中的杨垣,红润的嘴巴,乌黑的眉毛,他的胳膊搭在胸脯去拍杨垣的肩膀。但杨垣没有动静,呼噜声依然震天响。戴维斯凑近杨垣的耳朵,深吸一口冷气,在口腔变成暖风,全部吹向杨垣。

虽然成功吵醒杨垣,却被他当成苏闪闪,瞬间搂入怀抱。戴维斯的脑袋难以呼吸,只好双脚用力一踹,杨垣从床单滚到地毯。他用手揉了揉眼睛,刚想问,脑袋浮现出梦里的画面。戴维斯看着杨垣傻笑道,“不好意思,睡懵了,我把你当成那个谁——”戴维斯心知肚明知道杨垣说的是谁。

戴维斯嘴巴被气的很鼓,双手叉腰,气呼呼的走进卫生间。杨垣带着小跑趁门快关上的时候,忽然挤在他的身旁。两个大男人同频率的洗漱,然后他们并肩跳上Travelodge酒店的迷你巴士,不到五分钟,便抵达机场。

昨晚匆忙的找酒店,他们拉着行李乱跑,还有江诗音(芋泥)的调戏。这些都让戴维斯头疼,所以...没有仔细看机场的内部结构。霍巴特机场比‘初遇’机场还要小,只有一层楼——前面托运行李,中间是安检,后面检票登机。然而阿德莱德机场比两者都要宽敞,戴维斯坐在候机大厅看一天的日出日落也不嫌烦,只要手里有一本书、耳机里有音乐。

“车钥匙给你,等一下啊!尿急。”突如其来的不明飞行物,戴维斯反应过来的时候,钥匙已然掉在亮到反光的地面。他抬头看见杨垣像风一样,狼狈不堪,像是夹着尾巴逃窜。

戴维斯走出机场,顺着指示牌来到出租车存放处。先是围着面包车转了一圈,他在用眼睛查看车身的旧伤痕。然后拿出手机,全方位无死角的拍照,作为证据。不然押金肯定多少会被扣除一部分。

刚做完这些事情,戴维斯惊讶的看向杨垣。“大哥,你什么时候——”这家伙坐在副驾驶翘着二郎腿,还拿着手机刷抖音。

“就在你弯腰拍车底的时候。”杨垣的肚子咕噜咕噜...“咱们赶紧开车回酒店吧!饿死了,好想吃东西,好想喝咖啡。”

刚到酒店的停车场,杨垣在关上车门的同一时间,顺便问道,“你觉得他们醒了吗?”

“于阮肯定醒了。”戴维斯带着笃定的语气。

“那可不一定,昨晚睡的挺晚。”杨垣的余音在空中漂浮,眼睛看见于阮(软糖)坐在酒店底层的餐厅,正在用刀子往烤面包上抹黄油。他的胳膊用力摁着她的肩膀,“昨晚睡的那么晚,今天起的这么早,不累吗?”

软糖仰头看向杨垣,俩人对视许久。终于软糖反击道,“你是不是虚呀?”杨垣松开软糖的肩膀,单手捂着胸,做出中箭的反应。

戴维斯打断他们的演戏,“他们人呢?”

“应该是在楼上化妆。”软糖倒完牛奶并转身问道,“你们干什么去啦?”戴维斯没有说话高冷的转身离开餐厅,还咬了一口软糖递给他的苹果。

杨垣不耐烦的表情,伸手在眼前仿佛晃了好久。但软糖在等戴维斯的背影,这才回过神看向已经转身要离开的杨垣。“早餐没有前两个酒店的品种多,也不知道多少钱一晚。”

“挺便宜的。”软糖跑到杨垣前面,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使劲把面包塞进他的嘴巴。她看着面前鼓鼓的小河豚,伸手揪了一下他的脸蛋,发出咯咯的笑声。“干嘛,小妞,调戏我?”

软糖装作一朵小白花温柔的撒娇,“好哥哥,副驾驶让给我,好嘛——”

杨垣接过软糖手中还没打开的牛奶瓶,小白花秒变直爽的西安妹子。他扭开瓶盖喝牛奶,她从羽绒服口袋掏出餐巾,继续假装温室花朵,“那哥哥不回答就是默认了,人家可是弱小又无助的小女子。”

噗~可想而知,第一次被软糖的演技震撼,还好身体敏捷,不然被杨垣喷的满身白沫。这下子气的杨垣可谓是在原地跺脚,转身拔腿追上戴维斯。这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杨垣用手指和健壮的手臂打配合。它们硬生生把电梯扒开一条缝。如果在两个大冰块之间做选择,杨垣会选择戴维斯,毕竟那么一点共同话题。因为软糖为了追男人,也...太反常了,让他感到生理不适。

于霖看见杨垣跟着戴维斯走出电梯,手指晃着钥匙链,“有什么打算?”但戴维斯懒得搭理,只是轻描淡写的扫了一眼,然后从门缝看向章瑛琬(小章鱼),果然...是情侣装,心里开始下雨了。

“戴老板说先去市区超市买一箱水,转一转之后,然后再入住酒店。”于霖对杨垣变成戴维斯的嘴替感到惊讶,伸手想把朋友拽到身旁。但却被狠狠的甩开了。

只好边笑边跟杨垣说道,“这是把我兄弟变成你的了?”他说着说着...胳膊搂着两个男人的肩膀。

当小章鱼看见这一幕的反应,嘟嘟嘴,眼角含泪,在杨垣眼中,像无可替代的小白花。正当女人无意把三个男人迷得神魂颠倒,却伸手拉回晃悠于霖的衣角。杨垣耳边传来动听的声音,“原来你不爱我了。”下一秒假装生气的说道,“原来你更爱他们!”

“啊呸!”杨垣从幻境睡醒,“感觉咱仨像是传闻中的三角恋?”

从后面传出黄笠忠(大黄)肆意的嘲笑,他帮江诗音(芋泥)和周芸汐(奶昔)拎着大包小包走出房间。他脸上带着悲愤,从杨垣看向戴维斯,再瞪了一眼于霖。“都别傻站着了,赶紧过来帮忙提东西,然后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奶昔端着水果,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大黄拽起来了。“怎么阔以吃这么一点儿?咱一会要开很长时间才到市区,快去拿点面包。”软糖又把一片面包塞进嘴巴,“看看人家一直在吃。”

“因为她属猪。”杨垣终于捡到机会报仇了。

芋泥看着桌面一片片面包,最终夹了葡萄干最多的面包放进奶昔的盘子。奶昔苦口婆心的嘱咐,“葡萄干烤化一点才好吃。”这不,芋泥把三片葡萄干面包放进烤箱。然后转身又递给奶昔一盒无糖希腊酸奶。她双手叉腰自言自语,“没有鸡蛋,没有肉肉,没有——”

“没事,宝贝!”奶昔摸摸芋泥的脑袋,从后面搂住她的身体。俩人像是涂抹了枫叶糖浆黏在一起不肯分开。大黄给奶昔的面包用餐刀抹黄油,眼睛不看面包,却目不转睛看着奶昔说话。

芋泥不知何时松开奶昔,趁机往大黄脸上抹了一把奶油。这下子换成芋泥吃醋,因为奶昔护犊子的赶紧用纸巾给大黄擦干净。他伸出胳膊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下巴搭在奶昔的肩膀跟芋泥吐舌头。然后松开奶昔,只见大黄一脸傻笑,一直到吃完早餐都沉默不语。

“哟,美男子,走啦!”杨垣把胳膊轻松的搭在大黄的肩膀,毕竟戴维斯和于霖都太高了。他在他们面前显得像是白雪公主里面的小矮人。

先是软糖跟着小章鱼和于霖走出酒店,随后杨垣和芋泥跟着奶昔和大黄。两对情侣在前面秀恩爱,三个人在后面吃着不同程度的狗粮。

“好冷啊!”软糖来回搓着双手,左右查看,却有点后悔不经过大脑说出那三个字。

因为右边的于霖双手握住小章鱼的手,像是无形的手套。他给她裹住围巾,脑袋稍微倾斜,蜻蜓点水亲吻脖子。但被她害羞的推开他,终于发现身后有一双眼睛,于霖霸气护妻的抱怨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吗?”

还有左边的大黄把保温杯递给奶昔,装着枸杞热汤。奶昔赶紧搂进怀抱取暖,还不停的说好暖和。后面有芋泥用一双胳膊裹住她的腰,下巴轻轻的搭在肩膀。他从前面踮起脚尖给奶昔的脑袋戴上帽子,他的双手带着手套捂住她的耳朵。还趁奶昔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亲吻飘在空中的发丝。

这时,从身后伸出胳膊递来一双毛手套。软糖满心欢喜的转身说道,“谢谢师父!”

“谁是你师父?”但讨厌的声音传进耳朵,其实杨垣看见软糖吃醋的表情,然后看戴维斯没动作就当了一次好人。软糖回头看见杨垣的脸,丝毫不客气接过手套,然后快速跑上戴维斯的副驾。从车窗看见杨垣,双手叉腰,拉开车门抱怨道,“你又抢我的座位!”

软糖疑惑的抓着脑袋,“这不是我的台词吗?”

“戴老板什么时候变成香饽饽啦?”软糖听见大黄的话,脸上尴尬笑了,始终沉默不语,因为知道他为什么最近喜欢搭理杨垣。

戴维斯看着前面的风景——小章鱼在给于霖拍照留念。戴维斯的手指在方向盘敲出悦耳的节奏。杨垣打开窗户催他们,却被芋泥伸手从后面打了一下子。戴维斯陷入回忆...

***

于霖在屋檐下看着高大帅气笔直的背影为一个女孩撑伞,他送她走进考场。那个女孩很是优雅,淡淡的微笑,堪比夏日沁人心脾的阳光洒落在大海。但仅仅一个回盼,他意外看见另一个女孩孤单悲伤着急的背影。她的小短腿带着笨重的身体,狼狈的直奔考场,浑身上下湿透了。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痕与冷清。刚刚的男孩不停在眼前挥手,沉闷的嗓音传入耳朵,瞬间把于霖拽回现实。“你在这儿干嘛?”

“随便逛逛罢了。”于霖随意的挥挥手,表示没什么大事。但满脸吃瓜的小表情让戴维斯很不舒服,“倒是你,看见送了个小妹妹进教室,还在雨中给她撑伞。”

戴维斯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那个我...那个她...”他吞咽吐沫,喉结性感的上下滚动,犹豫片刻,实在是不知道怎么介绍他与她之间的关系。他是该说,朋友之上,恋人未满。还是该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是表达,这是妈妈的嘱托,作为大哥哥,他有义务把小婉安全的送进考场。

“啊!”这一声尖叫吓坏戴维斯,然后稍微平缓的说道,“肯定是你的女朋友,对不?”

于霖眼前的拨浪鼓在布灵布灵有节奏感左右转。虽然戴维斯的嘴巴挤出不是的口型,但没发出任何声响。他跟于霖并肩走在初遇大学的青青草原,刚刚的倾盆大雨已经转为毛毛细雨,轻轻打湿俩人乌黑发亮的秀发。时间仿佛过了很久,他们不知要如何开口跟对方讲话。

“听说大学附近有一个森林。”这声音像是清澈的河水。

于霖的耳边传来沉闷一声,“嗯。”

“要不你带我去探险?”这沉闷的人没有打消于霖的兴致。

于霖的耳边再次传来一个字,但比刚才多了那么一丢丢的感情,“好。”戴维斯看于霖紧皱眉头,嘴角使劲往下撇,做出一副悲伤的样子,准备调戏眼前的自己。但他还是认为于霖生气了。忽然于霖捧腹大笑,微小的吐沫星子喷在天空。戴维斯一本正经的问道,“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于霖一边收起笑容,一边把胳膊搭在戴维斯的肩膀,从泼皮大笑回到初遇时高冷的状态。戴维斯用他听不见的声音嘟囔:奇奇怪怪的人!顺便趁于霖不注意,可爱又软糯糯的翻了一个白眼。

“敢冒险吗?”于霖双手叉腰的样子在戴维斯眼中,可谓是非常嚣张。

戴维斯二话没说,伸手捏着于霖的手腕走进阳光照不进来的树林。他嘴角上扬在前面慢慢散步,然而娱乐在后面东张西望——走一步,停十秒,四周确认安全才继续前行。虽然戴维斯有察觉他的害怕,但却沉默不语,还用手里的树枝敲打身旁的树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忽然...身后一阵热气环绕着他。

“she...”由于带着浓浓的东北口音,再加上恐惧感,慌张之下,戴维斯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东东。但胳膊被湿润的东西裹住了。戴维斯伸手摸了摸这个东西的后面。这回于霖又开始叫唤,至于吵到什么程度——戴维斯间接性的耳鸣。“大哥,亲哥,别乱摸...”

戴维斯的手瞬间从屁股移到湿润的胳膊,并把于霖背出小树林。他把于霖放下的那一瞬间,这小子的抱拳鞠躬感谢让他觉得非常尴尬,就差没有下跪了。左右观察,还好初遇大学后面的停车场,只有他俩。戴维斯吞吞吐吐的说道,“所以...”

于霖连忙解释道,“看见树上有一条很长很粗的蛇。”这家伙变得兴奋,手舞足蹈比划刚才的场景,完全不像是看见蛇拔腿就跑的胆小鬼。戴维斯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心想,小婉快考完了。于霖看见他心不在焉、面容焦急的样子,伸手搭在他的肩膀。“怎么啦?”

“要去接人。”

“刚才的小妹妹?”

“对。”

雨过天晴过后的彩虹格外美丽,它挂在初遇大学的天空为考生喝彩,然而地上的戴维斯,眼角里没有美景,只有近在身旁的美人。她的长发在身后,在清风之中,肆意漂泊。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神充满着单纯与善良看向于霖,歪着脑袋,眨巴着眼睛,双手拽过戴维斯的胳膊来回晃悠。

“这位是?”小章鱼想认识于霖的兴奋,全部写在脸上了。

“同学。”戴维斯介绍于霖的方式很冷漠。

“那看来你们没那么熟。”小章鱼用双手抱紧胳膊肘。

于霖很是好奇的问道,“怎么说?”

“看他惜字如金的态度。”小章鱼一语戳穿戴维斯的高冷,像是小太阳一样在他身旁,在原地,只围着他一个人转圈圈。

“你们很熟吗?”于霖故意的话,其实想看闷葫芦的反应。

“那当然啦!”小章鱼想了想又开始活跃寒冷的气氛,“你觉得我俩啥关系?”

于霖心想,如果说他们像是情侣不太好。如果说,他们像是兄妹,可某一方喜欢,那也不太礼貌。他慢慢在不经意间嘴角上扬。“应该是朋友吧?”

“BINGO!”小章鱼一声巨响吓得于霖一身冷汗,只见戴维斯从身后捂住她的嘴巴。

戴维斯傻傻的露出笑容,但又很严肃的说道,“太吵了。”

“他是我哥,我是他妹。”

这是,于霖的眼睛看见那个女孩走出考场。如果说,刚才下雨导致她淋雨而不开心,那么现在雨停了,为什么还看着有点委屈巴巴?难道是,考砸了?小章鱼看见他没有反应,便伸手在他眼前乱晃。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吗?”

戴维斯拽停她在于霖眼前晃悠的手,然后说道,“别没礼貌。”

“噢。”这下,小章鱼变成委屈的小兔子装哭,嘴巴撅撅,眼泪吧嗒吧嗒流出眼眶。

终于反应过来的于霖说道,“啊?嗯。我叫于霖,你呢?”

“章鱼的章,神雕侠侣里面那个瑛姑的瑛,武则天里面上官婉儿的婉,哥哥喜欢叫我,小章鱼,小碗,新朋友,你随意。”

小章鱼一把抓住于霖伸出的手晃悠,戴维斯心里咯噔一声,感觉养大的妹妹被别人捡走了。他伸手拽着小章鱼的手腕离开,她在他身后像是风筝一样飘。然而于霖默默跟在后面。他们在太阳下面走了一段路来到Casuarina——初遇最大的商场。终于回头看向于霖,差点扑在戴维斯的怀抱,但幸好戴维斯腾空并伸出双手握住于霖的胳膊。

戴维斯担心的问道,“没事吧?”

咕噜...只听见某人的肚子不停叫唤,小章鱼用双手捂住红润的脸颊。“他不饿,反正我饿了,哥哥走吧!”

小章鱼拉着戴维斯的衣角把他拽进日料店。于霖的双脚不听使唤,也不由自主跟进去了。小章鱼跟前台的服务员说道,“腿骨拉面,鸡肉盒饭,你要什么?”转头看向于霖,俩人不小心离的很近很近...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亲上了。戴维斯的手掌冲着小章鱼,他把俩人隔开,生怕于霖会吃了她。

“三文鱼寿司。”

小章鱼看着于霖的眼神很奇怪,像是在质疑,一个大男人怎么吃的这么少。于霖连忙给她解释,“去大学之前吃过午饭了,现在陪你们再吃一点吧!”

他们坐在靠外面的座位,看着人来人往的走廊。小章鱼掏出一本书,戴维斯凑过脑袋问她又在看什么书。这时,于霖又看见考场外的女孩,她带着黑色鸭舌帽、扎着马尾辫,素颜在人群中,并不是那么的起眼。但却让于霖一眼记住她了,高高的个子,端着两碗汤面和一个盒饭路过他。他的目光随着她飘到妈妈和弟弟的桌子。小章鱼看见于霖在发呆,便主动开启话题。

“你是留学生吗?”

“嗯。”

“还说我,这不也是一个字。”戴维斯的语气感觉有点酸,这也是小章鱼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见他怼朋友or同学。

“刚刚看你盯着那个女孩,认识吗?”

“不认识。”于霖的语气很冷漠,然后拍了一下戴维斯的胳膊。他的音量快震裂戴维斯弱小无助、无法反击的耳膜,“少管我!”

但戴维斯说了一句,“小心烫。”让于霖感到奇怪。其实戴维斯扭头看见饭来了。他双手帮小章鱼把拉面端到她面前。然后端自己的饭就准备开吃,结果又被于霖打趣了。

“不帮我端饭?”

“你个大男人,没手没脚,咱就是你要承认残疾,那可以帮你。”

此时,小章鱼已经笑的上气不接下气,拍着桌子,完全不像是初见时,优雅的女孩。怎么说呢?像是八爪鱼在空中,扑棱着爪子,挑动着于霖的心弦。他彻底为她的美貌沦陷了,也许是性格。

***

戴维斯被面前的画面打断回忆,于霖在给小章鱼喂饭。他心想,“难道只有我记得吗?”他扭头看向软糖在玩手机,并把手伸到她面前,看着架势像是抢手机。软糖直接把手机塞进他温暖的手掌,她多想趁机握住他的手,但却不敢,害怕好不容易经营的好感会在一瞬间消失。他们坐在Wellington山间温暖的小屋,看着外面烟雾缭绕。

由于这个季节有雪崩的危险,前方道路封闭,但很多游客把车停在暖房旁边的停车场,徒步走一段路。暂时还没有下雪的痕迹。

这时,杨垣走进暖房,伸手拽着戴维斯的胳膊就要离开。“戴老板,一起去玩。”

原本不想加入他们,但看见杨垣的盛情款待,双腿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了。他跟着杨垣走出暖房,软糖看了看身后的小章鱼,然后看向戴维斯的背影。

“让我重色轻友一回。”软糖追随着戴维斯的步伐跑出去了,“等等我!”空气中,瞬间充满白花花的雾气。软糖抱着胳膊打寒颤,“好冷啊——”

漫天雾气让山下的城市像是仙境,沥青道路的两边有水泥沟渠,从山上往下流的清水在一点又一点结冰,原本是白雪皑皑的花瓣。

“冷吗?”大黄把大衣披在奶昔的肩膀,“冷的话,咱们就下山。”

“这他妈的扫兴。”芋泥在大黄耳边抱怨,“你个大男人这么怕冷?”

杨垣开始护着大黄,“这不是把大衣给女朋友了嘛?”

“跟他们说话,管你什么事?!”这寒冷的漫天飞雪,中央有一个温暖的壁炉,正在燃烧。但看见奶昔蹲下身体,伸手揉着地上的白雪,芋泥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他们又沿着马路往山上走了一会儿,奶昔忍不住说道,“风太大了,雪太大了,要不下山?改天等天气好了,咱们再来?”伸手同时去扯大黄的胳膊和芋泥的衣袖,但明显芋泥还想再玩一会儿,便蹲下用手滚了一个小雪球,砸在奶昔的羽绒服。这下子,大黄不高兴。

“再玩会儿,就再玩会儿,砸她干什么?”大黄蹲下用手滚了一个更大的雪球,手心里冰凉凉的触感,竟然有点舒服。结果芋泥眼前一黑,还没来得及躲开,雪球击中她的眉宇之间。导致整个人往后摔倒,但被奶昔的胳膊接住后背。

奶昔训斥的眼神看向已经知错且弱小无助的大黄,不知该笑还是不该笑,只好无奈的嘱咐,“下次打雪仗轻一点儿。”原来夹在男友和闺蜜之间,那么的无可奈何。奶昔缓缓的伸出双手,上一秒雨水打在脸上有点湿,下一秒雨水落在掌心瞬间结冰。

然而大黄握住她的手,“以后,我做你的手套。”

“好——”奶昔害羞的点点头,芋泥站在杨垣身旁给予他们最美好的祝福。

美人们在堆可爱的雪人,大黄顿在后面想替奶昔挡风雪。杨垣拿出手机给他们拍照。然而戴维斯安静的站在杨垣身后,背对着他,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漫天飞雪一粒又一粒飘落在他的肩膀,脑袋若有所思的俯视山下的城镇。

***

“作业写完了吗?”上一秒在霍巴特雪山上的戴维斯,下一秒耳边出现温暖的喘息。

戴维斯轻轻的抬头仰视,于霖正在低头俯视他桌子上的作业本。这一幕就好像于霖在暧昧的看向戴维斯在灯光下的嘴唇,不仅湿润,颜色像是熟透的红苹果。另一只手按压在戴维斯的肩膀,将他环绕至怀抱。很明显让戴维斯有点生气,不耐烦的扒开...用力打掉放在肩膀上的手背。于霖假装受伤,戴维斯底下脑袋并回头正常的看向他。但却更像是‘深情’的凝视。

只见戴维斯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因为被于霖甩头发的动作油到了——完全就像是小狗甩水的画面。“少来,哪有你——”

但‘大学霸’三个字被怼回嗓子眼,戴维斯咽了一口吐沫,收回眼神,准备继续写作业。于霖拉开戴维斯旁边的椅子,安静的坐在身旁。他的手臂放在桌子,然后撑起侧脸,顺便用手指扶着圆框眼镜。于霖开始他的抱怨,“别提了,SIEU的课程好简单。根本不能跟高二的作业比较。”

SIEU = Sedary Intensive English Unit就是给留学生的预科,他们来澳洲读书必须上的语言班。无论是小学,初中,还是高中的必修课。

“你在国内都学过了?”戴维斯言语中带着醋味。

于霖通过手机屏幕的反光,并用手指梳理头发,嘴角得瑟的微微上扬。他说着说着就用食指、中指把本子拖向自己,“那可不是,要不我帮你写作业?”

“不要!”无论什么时候,戴维斯都是一张冰块脸,没有丝毫的喜怒哀乐。不熟悉他的人,比如说于霖,完全看不出他是否生气。只能猜测——

“好啦,不要生气了。”于霖把作业本推给戴维斯,软软的声音,在安慰受伤的心灵。“刚刚就是想给你开一个小小的玩笑,如果不喜欢,下次绝不再犯。”

戴维斯缓缓抬头,眼睛瞄向眼前的人,正在眯着眼睛、做着手势。还从来没有人这样哄他,戴维斯一下子就笑了。这是于霖第一次看见他的笑容,仿佛南极的寒冰经过上千年的全球变暖,终于融化了。

但为了保持以往的高冷形象,无论于霖接下来说什么,戴维斯都无动于衷——假装出一副闷头学习不想搭理他的样子。这安静的氛围一直到下课铃响了。于霖拽着戴维斯要离开图书馆(自习教室),但戴维斯心里执意把最后一道题算完。这才跟在后面离开图书馆。

“干嘛?再晚点校车就没座位了。”戴维斯看着于霖火急火燎的样子,脸上再次露出大脑控制不住的笑容。

“谢谢你——”于霖听到这话,双手抱起胳膊,像是上了麻椒树一样发抖。戴维斯拉着他的手腕,两双大长腿一路小跑来到马路边。由于想起小章鱼早上的嘱咐,趁于霖还在晃神,他直接把于霖拽上校车。

“不是,我做那辆——”但司机没等于霖说完话就开车了。戴维斯心想,竟然被于霖这家伙猜对了,校车已没有空位留给他们。

“其实想邀请你去我家玩。”于霖对戴维斯的先斩后奏哭笑不得。

“那也得告诉我吧?”戴维斯单手拉着头顶的扶手,另一只手还握着于霖的手腕,脸上很明显的抑郁感觉下一秒要哭了。

“对不起——”于霖晃动手腕,戴维斯松手。于霖把自由的胳膊搭在戴维斯的肩膀,表示安慰。他的另一只手从裤兜掏出带线的耳机,插入爱疯手机。

“听歌吗?”于霖把耳机直接塞进自己的左耳和戴维斯的右耳,但他盯着于霖的手机发呆。毕竟2014年,学生拥有一部手机代表身份,所以用着爱疯手机就是超级富翁。这个年代,普遍家长只有老式键盘手机,又或者诺基亚的触屏手机。

戴维斯嘴角上扬,不停的拍手并念叨,“有钱人呐!”

于霖给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把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子,意思是说:你再阴阳怪气,小心我灭口,立刻将你就地正法。

“Ok不说了。”戴维斯的语气很随和。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戴维斯带着于霖坐熟悉的58校车的路线。他们半个小时过后,终于抵达公交总站。然后并肩穿过地下停车场上到一楼。结果...当然是戴维斯的大长腿险胜。

于霖开始小声抱怨,“不公平。”他的食指扶了一下眼镜,像个扭捏的小女孩。戴维斯搂过他的肩膀,整个人靠着他,像是泰山压顶。于霖很是享受压在肩膀上的胳膊,然后边走边等戴维斯接了一个电话。

“我妈说,先去饭店帮忙,你就随便在附近转转。”

“Yes, sir!”于霖转身稍息敬礼一系列动作让戴维斯想找一个地洞,但哪有那么大的洞口藏他,于是伸手捂住眼前人的嘴巴。毕竟在大庭广众下喊那么大声,确实有点丢脸。他湿润的嘴唇贴着他温暖的手心。这下子,戴维斯更加的心慌了。只好盲目的前行。

刚想过马路,戴维斯被于霖往后一拽,导致差点摔倒。其实被于霖公主抱进怀里,忽然一辆车急速开过戴维斯,整个人傻眼了。

于霖怒吼道,“妈的,谁开车不长眼,停车场也不知道慢一点儿。”其实是在替戴维斯打抱不平,起码于霖心里是这么想的吧!

戴维斯反手拉着于霖的手腕过马路,抬头看向很高很粗的水泥塔。它下面的饭店,顶上写着:Yummy Noodles,算是很小的店面。他们的前门里面,只有一张两人的小桌子,不过从外面可以看见厨师切菜炒菜。戴维斯进厨房帮忙洗菜,于霖又走出饭店,在外面没有目的瞎逛。

“好无聊——”

于霖随脚踢了一颗小石子,快走到饭店门口的时候,抬头就看见那天考场外的身影。那女孩在围着水泥柱子转圈圈,看起来很孤独的样子。忽然停下转圈的脚步,眼睛盯着小拇指,眼眶有点红,像是哭了。她把小拇指放在嘴巴里抿了抿,再次小心翼翼围着水泥柱子转圈圈,感觉乐在其中,仿佛很享受这个过程。但等于霖再次转身,那女孩不见了。

忽然戴维斯出现在于霖身后,“看什么呢?”但等于霖再次转身,那女孩不见了。

于霖看向戴维斯,却什么话也没说,难道要告诉他,自己在看女孩,那可多冒昧啊!毕竟他跟她都不认识,也就最多见过三面,哦不这次算是第四面了。

“没什么,就是...就是发呆,没想到你家是开饭店的,挺厉害啊,老铁!”于霖说着说着慢慢靠近戴维斯,单手撑着墙,如果有路人一定以为他在壁咚他。远处有闪光,刚好直击于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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