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莱一进到茶厂,就看见被茶农们围在中间的那个男人。
排队给茶青称重的山民们抽着劣质的香烟,让身处烟雾缭绕之中的杨泽好像一尊被人供奉的佛像。
让她更为气愤的,则是她才离开了十来天时间,他竟已变成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她和闺蜜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挡箭牌,可不能就这么挂了。
杨泽似有所感,视线从人群里穿过,落在一脸阴沉的周莱身上。
他把手上的纸巾揉成一团,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
周莱沉着脸一言不发的走过去,用手扒开人群,走到靠在风景树树干上的杨泽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番。
才十几天没见,他竟瘦成了一条竹竿,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嘴唇毫无血色。
她的心脏忽然被人握在手心里,捏得很疼。
杨泽见她面沉如水,笑着朝茶农们摆摆手:“明天我再跟你们说说,到时候怎么接待城里游客的事。
大家先散了,我们老板找我还有事。”
等人都散了,他才用手撑着树干慢慢直起身子,挺直了腰,缓缓的朝会议室走去。
周莱跟在他身后,风景树到办公室五十多米的距离,仿佛走了一个世纪。
她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个在农业厅办公楼里跑出一道残影的杨泽,和现在眼前这个杨泽相比,似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这个杨泽一进到办公室,挺直的身形就忽然在她眼前塌了下去。
他就连想坐到椅子上,还得伸手扶着椅背借力,才能慢慢的绕过去。
周莱走进门,反手把办公室的门关上,长腿一踮直接坐在会议桌上。
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两人的距离很近很近。
杨泽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大口又盖好,周莱闻到了浓浓的中药味。
杨泽瞟了一眼贴在自己膝盖上的那条纤细小腿,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身子,和身上一尘不染的上司拉开距离。
他的视线落在桌面的某处,集中精神汇报工作:“公司现在账上有五百万,可以撑过这两个月了。茶厂这边春茶生产到现在一切正常,茶青款要到八月中旬才用支付。
所以接下来需要开支的大头,只有员工的工资提成,还有产品包装这两大项。
我已经和承接旅游节活动的广告公司谈好了,活动结束后我们先支付一半的三十万,剩下的可以到年底再结算。
还有再过几天清明节,沈主任已经提前安排好生产工人轮班休。
我看过…”
嘴巴突然被两片温润的红唇给堵住,脖子被两条柔软的手臂给圈住。
杨泽愣了一瞬,双手在会议桌上猛的一推,直接连人带椅子向后倒。
哐啷!
他整个人摔在地上,浑身的骨头都要断了。
用尽全身力气想把趴在胸口的神经病给推开,却推不动。
这疯婆娘有病啊!
周莱柔软的身子趴在他身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的瞳孔。
对视了两秒,杨泽平静的问:“会议室的窗户玻璃是透明的,外面的人可以看得到。
还有,我十天没洗澡了,身上估计能搓下两斤泥来。
所以周总,你确定你要在这里,用你自己的身体来慰劳我吗?”
周莱不为所动,似乎要从他的眼睛里,获得困扰她许久的、那些关于他的问题的答案。
从李燕来话中带刺的种种言语,再到电话里沙哑的咳嗽声,一路上她想过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时而觉得李燕来是为了她的老师打抱不平而夸大其词,时而又觉得这是杨泽为了稳固他在公司里的人心地位,而使出的苦肉计。
可是从见到她,再到进入办公室,他竟然一个招呼都没打,一句废话也没说,就公事公办的向她汇报工作。
他对她竟然没有一丝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