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堪乙，你听得见吗？”在频道中，公主大声吼道。

“怎么了？”其他人，也就是破军、神官他们，都搞不清发生的情况。他们都处在自己的战场之中，打扫残局，等待着堪乙的消息。

“我看见他，从悬崖上跳下去，消失了。”

“别急。”巫师保持他老者的沉稳说道，“他只是去杀死旧神而已，我们可以安心等他回来。”

堪乙从悬崖跳出，惊人地发现自己在快速上升而非下降。在半空中，他将头与脚调换了方向，整个康山一览无余，只是调换了个方向。从近到远处的山峰，就好像乌云压顶，整个天都要塌下来了。

很快，他切实地落到了“地面”。自然而然，这种地面不会让人摔死。但他还是为自己落下的地方感到震惊。他落到了一座宫殿中。宫殿依然与大地方向相反，材质如冰块一般透明。越过冰块一般的地基，可以看见暗色天空与其中的星斗。而宫殿的顶部则与康山的山顶相对。

“这就是传说中的神仙界吗……”堪乙喃喃道。他作为神，还从未前往这种只有神明才能驻足的领域。正是他面前的旧神创造了他，给他带来坎坷的命运。

宫殿寂静至极，一切都如没有温度，不热不冷一般。这里真的有神明存在吗？堪乙惴然朝前走入宫门，门中有供岗哨站立和坐下的位置，但没有岗哨。在他的面前是一座正殿，里面却没有国王，两侧没有公卿。堪乙不知道神的世界是怎么样的阶级。但任务栏告诉他，这里是旧神康甲所在，他需要在这里复仇。

“神明就在这宫殿的背后。”协助者出现在堪乙的左前方，黑衣灰发，“我早就画好了这里的地图，你只用沿着指示前进。康甲就躺在那里，他本来就是将死的神了，他失去了一切的法力，他一动不动。到那里我会给你一把匕首，你只用把匕首捅进神明的胸口中，一切就结束了。”

“你在怂恿我杀死他。”堪乙冷眼看向协助者。

“你这是什么话！旧神康甲是你新神堪乙的仇人，他把你当作替罪的羊，当作献予太一的土偶，你和他是不共戴天的仇。”

“这是我的最后一个任务了。”堪乙对协助者说道，“当一切任务完成了，我会怎么样？”

协助者愣住了，警惕地看着堪乙，摆出一副“你怎么会想这种事情”的眼神。他说道：“堪乙，当你杀死了康甲，你就获得了他的神明身份与能力，成为新的神明。那是你从创生之初就应该得到的东西。从此以后，你将逐渐脱离人间，成为更高级的存在。就像别的绝大多数被人所供养的神一样。”

“嗯，你从来都是这样说的。”堪乙点了点头，绕过大殿正中的宝座，从后方的一座出去。背后又有重重宫殿，但一个人都没有，甚至无法从庞大的宫殿中搜刮到什么物品。堪乙沿着地图指示的路线走，没有调查路过的任何一个房间。于是，只过了几分钟，堪乙便略过了上百房间，到达地图指示的终点，也就是最后方的一个宫殿，神明寝居之所。

“我去。”即使堪乙早有预料，看见眼前的景象，也不由得发出震惊的感叹。

在数十根巨大的圆形柱子支撑起的又高又宽的正殿之下，正中心的王座上，便是新神康甲。他保持着人类的模样，赤身倒卧在其中，闭着双眼，只有极微弱的呼吸。堪乙试着探测了一下，果然一点法力都不从这副身体中涌出。

“他长得和我一模一样。”堪乙朝协助者露出厌恶的脸。

“是的，因为你是他的复制品。”协助者摊手，“你不是已经得知真相了吗？一百九十年前，康甲照着自己的身躯与神格做出一个土偶，赋予其基础的生性，随后便将土偶当作祭祀的牺牲，制造出旧神已被封印的假象，再以新神的身份存续下来，伪装成封神战争的胜利者。而那个土偶就是……”

“你把刀给我。”堪乙打断了对话，“我要把刀插进康甲的胸口，对吧？”

“没错。”协助者将匕首扔向前去，清脆地落到堪乙的脚边。

堪乙低头一看，匕首锋利而闪闪发光。他弯腰拾起匕首，紧握着，感觉相当趁手。在他面前的，是与自己不共戴天的旧神。协助者让堪乙杀死他。

“协助者，我还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只要把你举起匕首，刺进康甲的胸口中，一切就都结束了。”

“不是问这个。”堪乙露出一丝笑容，“协助者，在你到达这个神明空间之后，此时的你，已经不再是虚无的幻象，而是能被触碰到的真实存在了，对吗？”

协助者不发一语，身着黑衣，沉默地站在旁侧。

“因为这是属于神明的地方，人无法到达此处。如果是妖或者鬼，说不定也可以到达这里，但问题是这座宫殿太干净了，完全没有妖鬼的痕迹。这么说我的推理没错，你确实就是神。”

堪乙转过身，把匕首对着协助者：“不愧是我以前用过的匕首，现在拿着都舒服。就让我一刀一刀地把你裂成碎块吧，邪神马赫尼扎。”

“你，”协助者抬起惊恐愤怒的脸，用手指向堪乙，“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邪神的。”

堪乙一步步朝协助者走近：“从一开始，我就察觉到邪神的存在了。”

“从我第一次现身开始吗？”

“从你设法让公主去康山解除对我的封印，将我从一百九十年的封印中解除开始。”

堪乙回想起自己的封印刚被解除那天。在他的记忆中，自己被烈火包围，随后一座山从头顶压向了他的身上，之后就是百年的昏暗沉睡，然后他从一方棺材中醒来，掀开的缝隙中是公主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