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戾王谷是吗？听起来可真是场大战啊，可惜，我不记得了。”原来这里的鬼魂，是当初封印我的战争里死亡的大量士兵啊，那么戾王指的就是自己了。堪乙这么想着，他问雁荻：“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看起来这个峡谷已经不知多少年都没人来过了。”

“我听礼官们说的。那些礼官知道康国的历史和祭祀仪式，所以我知道戾王谷的存在，以及康国有一个失传的祭祀，也就是来这里维护封印完好。因此我引经据典，弄出一套文书，骗云莱国的公子把我放进来。”

堪乙感到有些奇怪。自己作为战败的神明，无论真相是否如此，在记载中几乎一定是邪恶的，不知道有多少坏事会安排在自己的头上。在这种情况下，雁荻作为康国的公主，为什么会背叛康国的守护神新神康甲，来解除作为新神死敌的自己的封印呢？但抛开这些疑问不谈，自己首先要做的，就是做神之为神绝对该做的事——传播信仰。

“公主雁荻，谢谢你把我解放出来。”堪乙说道，“可我无法给予你想要的帮助，因为我现在太过弱小了。如果我要变强，需要在众人之中获得信徒，并以此积聚法力，一步步地变强。到那时我就能实现你的愿望了。所以，你愿意信仰我，奉献于我，做旧神堪乙的第一个信徒吗？”

“我，康国公主雁荻，从今以后就是旧神堪乙大人的信徒了。”公主说道。

于是两人便要打道回府。堪乙走在前头，带公主走出洞穴。与来时相比，此时已经是下午，太阳无法照射在峡谷中，使这里迅速变得寒冷。来时干燥的地方在此时也变得极其潮湿，有毒的瘴气从泥土中渗出。

“这里好冷。”公主说道。

“这里好多鬼魂。”堪乙望向前方，一个个飘忽的魂灵位于峡谷正中，两侧，以及顶部。它们在风中飘荡，吸收热气，吞食生命，并发出尖啸声。

“雁荻，你先退后。”

堪乙孤身走向前方，但周围却没有任何攻击他的鬼魂。相反地，它们围成一圈环绕在他身体周围。堪乙心想：也许这就是作为神明所拥有的能力吧。他环视四周，发现这些半透明、片状的鬼魂在空中以奇异的弧线飘浮着。虽然这些怪物无法被肉眼所见，但它们却能吸食人类生命。这类怪物通常会在人死后单独出现，并随着时间逐渐失去活力最终消失。因此，人们对于这些怪物只有传言之间所知，并未特别关注它们的存在。

但对于堪乙眼前由数百甚至更多个鬼魂组成的大军来说，则完全不同了。这种数百甚至更多个鬼魂聚集地往往是发生过大战的古战场。在惨烈战争结束后，由于地形原因导致这些怨灵无法迅速散去。因此，在察觉到此地始终散发着危险气息后，人们便开始远离它，说这里有鬼魂。由于肉眼难以看见，人们对鬼魂的了解终归太少，只因阴冷或干燥的异常环境，以及人莫名地死去而知道，这里有非人类的现象存在。抑或由于神明的告知，人们从此知道古战场的怪相是何缘由。

比如对于此刻在旁边观察的雁荻，她看不见鬼魂，只在行经此处时感受到异常的环境，并不知不觉地被鬼魂将魂魄抽走。堪乙张望周遭，此地的鬼魂多得离谱。难道这里也是一个古战场吗？

鬼魂、鬼魂、鬼魂，悲伤、悲伤、悲伤，在空中飘浮……

堪乙用上牙咬住下嘴唇，施放了显影法术。瞬间，连后方的雁荻都能看见这些飘忽不定、无可捉摸的影子。这些影子在堪乙四周环绕，在周遭的杉树顶部飞荡，在山谷高处盘旋。

“雁荻，你会针对妖和鬼的基础隐身法术吗？”

“我试试。”雁荻从衣服中掏出一个盒子，从中取出一块红色的宝石。法力从宝石进入雁荻的身体中，随后化为特定的法术。在施放了法术后，雁荻收起宝石，向前走去。这些鬼魂不再靠向雁荻身边，哪怕在她周围三米处，都会停滞下来无法靠近。堪乙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雁荻能这么轻松地做到。堪乙惊讶于在一百九十年后，现在的人将宝石用作法力容器的做法。但这也十分合理，一些宝石基于其特殊的性质可以积累法力。

“快走吧。这里的鬼魂中没有你的魂魄。”

他们沿着山谷向前走，只过了一个弯，就远离了这片潮湿的鬼魂聚集区。又走了数里的距离，绕到背过太阳的地方，环境一瞬间变得阴风簌簌。风吹树的声音如兵戈击打，时不时发出树枝吹断的劈里啪啦声。然而，阴风却处于山谷的高处，在低处反倒没有风，只留着阴冷的气氛。

堪乙仰起头，只见鬼魂在高处的山谷中迅速飞动，狂喜、狂笑，时而向西，时而向东。

“这上面还有鬼吗？”雁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