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性不敢拖沓,开门迎他进去。
房中,床帘垂落,那九个和尚诵经之声余音绕梁。
李德性挂起床帘,发现李乞宁吃饱后已经睡过去了,转头看向了空,“了空大师,我该怎么做?”
“请李施主解开令徒衣袍。”了空站在床前不远,闭目凝神。
李德性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相信了空,解开了李乞宁的裹身布,没了裹身布的遮掩,李乞宁疮痍身躯暴露无疑。
解衣的动作似乎惊醒了李乞宁的浅梦,她徐徐张开一丝眼眸。
李德性停下手,了空也张开了双眼,只一眼,了空便泪从中来,一发不可收拾。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了空哽咽着把念珠夹在双掌之间,双手合十。
“李施主,天瘟无药可救,只以宿业抵孽债,以命换命,然天瘟皆为天意,上苍有好生之德,无意滥杀,唯有执意相救之人能受染天瘟。”
“了空大师这番话,难道说只有想救乞宁的人才会传染天瘟?!那为什么我没事?”
“李施主与令徒同根同源,天瘟何以复染,令爱徒天瘟在身,李施主的天瘟,在心。”
了空说罢,推下袈裟,撕下右臂衣袖,把右手掌心放于李乞宁的额头。
李乞宁眼中带着惊恐,李德性欲加阻止,可始料未及的事情突然发生,硬生生让他停下了。
只见了空的右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冒起红疮,溃烂发黑,脓毒开始不停溢出,不消片刻就长满了整个手臂,看势还要再蔓延上去。
脸色发白的了空横眉惧眼,惊恐中颤颤巍巍的收回手,后退好几步,还撞到了茶桌。
只见他左手并指成刀,对着右臂根部猛然一挥,一道猛烈的刚气划过,整根右臂立刻齐整的掉落在地。
李德性心中一惊,眼疾手快,立刻捡起袈裟帮了空包裹住伤口,但满头大汗的了空只盯着地上的溃烂手臂。
“謓!”了空怒震一声,那右臂立刻就燃起熊熊大火,烧得一干二净。
“了空大师……你这,我对不起你……”
不管怎么压,了空的大伤口依旧在不停的渗血,把袈裟染红。
“不……李施主,是老衲对不起您。老衲幼时,先师救我于水火之中,又亲授佛法,下山行世前又将方丈之职托付于我,要我每年主持三斋七悟,待机缘来临,便应是以身证道之时。”
了空喘着气,眼神虚弱,乏力的垂着眼皮:
“可是李施主来了,老衲忽然又开始贪妄,也想追随先师,拯救苍生,但老衲见令徒惨状,方才顿悟,救一人尚且惜命,救天下苍生又谈何舍生忘死……师父,莫非您早已猜到我贪生怕死,才选了了性……”
“了空大师!”
李德性顿时感觉扶着的身躯疲软无力,了空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老泪纵横,右臂的伤口把袈裟染成血红,了空的脸色也越发煞白。
李德性心底着急,立刻把了空抱了起来闯出门,“你们别念了!快救救方丈!”
“阿弥陀佛……”
九个大和尚齐声颂念,却无一人起身,李德性看得急眼,张口就骂,“你们这群什么和尚!自家方丈都见死不救!!”
在李德性心里,这九个家伙已经全是秃驴,哪还管他们,当即掏出纳戒里的乱七八糟,直接在门口铺开一床被褥,将了空放下。
言初师姐买的绷带没用在李乞宁身上,李德性现在全拿了出来,当初翻找《天根苦性》关于外伤急救的办法,照着书上说的开始手忙脚乱的包扎创口。
换下的血绷带堆成了一个小山,忙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止住了血,期间李德性试图用灵气施压阻断创口经脉,却发现了空的一身佛门禅修功力之强,根本令李德性无从左右,白费了力气。
“靠……还他妈念,这群狗东西。”李德性累得四仰八叉的坐在门槛上,不悦的瞪着那九个秃驴。
了空在被褥上呼吸还算稳定,但脸色依旧不大好,中途便失去了意识,也不知还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李德性回房里看了看李乞宁,惊喜的发现小家伙身上的红疹脓包又消了许多,脸上最吓人那几颗大脓包也干瘪了下来。
李乞宁又睡了过去,李德性不想打扰她,轻轻的裹好她的身子,放下床帘出门。
李乞宁也没事,他也不管门口这些乱七八糟,再次抱起了空往大殿的方向去,终于见到了几个晚修的和尚,而后者看见方丈的样子也一脸惊慌,纷纷涌了上来。
“快救救你们方丈,我已经给他伤口止血,但是做不了其他了,寺庙里没有有没有其他懂医术的高僧?”
一个小沙弥即可举手,“我我知道!我去找了明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