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响的时候,李与非正在做早饭。
李与非做早饭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因为只有在做饭的时候,弗兰克才能停止对他的抱怨。对于弗兰克来说,这个会摊葱油鸡蛋饼、会炖栗子焖鸡腿的室友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胃的。
李与非租了一套六卧室的民居当办公室,其中五间卧室改成工作间,满满当当挤了三十多名员工,其余二十几位通过网络在家办公。他和弗兰克只能睡其中一间卧室的上下床。两人一直计划等公司现金流好一点,就去租一间正规办公室,但心愿一直未能达成。
因此,今天连葱油鸡蛋饼也不能阻止弗兰克。他对于李与非直接拒绝费尔德的合作邀请无法理解。
“你知道你让我失去了什么吗?我人生最大的梦想!”弗兰克几乎哽咽地说。
“你的梦想是和迪迈合作?”
“不!和贾斯汀?比伯做邻居!”
“我跟你解释过了,费尔德这个人心术不正……”
“谁在乎?”
“我在乎!”
两个人争论起来,谁也没看见油锅越烧越热,砰地一声烧了起来。弗兰克尖叫。李与非手疾眼快,赶紧把锅盖盖上,扑灭了锅里的火。但火星同时溅到两个人的衬衫上,慢慢烧出洞来,两个人又赶紧手忙脚乱把衬衫脱掉,裸着上身。
“这是我们俩最后两件衬衫。”弗兰克幽幽地说。
“其他的呢?”
“在洗衣店。”
门铃就是此时响起的。两个人面面相觑。
“是房东太太?”弗兰克瞪着李与非:“看在上帝的份上,告诉我你已经交了房租。”
李与非羞惭地说:“我……拿最后一笔钱付了流片的定金……”
弗兰克跳了起来:“我有没有告诉你不需要流片了!我们的产品不需要升级!只需要营销!”
李与非来不及辩解,因为门铃响得更加急促,同时伴着砰砰的砸门声。
弗兰克疑惑地说:“听起来不像房东太太的风格。”
门外砸门的是吴婵。这样暴风骤雨式砸门对她来说也是第一次。反正这里异国他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没有助理没有客户,没人看到向来举止斯文的吴总也会像个泼妇一样。
吴婵一早连续收到几个坏消息:一是“天信之夜”负责提供餐食服务的公司,工人闹罢工,没有足够人手了;二是酒会当晚用的LED巨型屏幕在搭建的时候不慎被工人损坏了一块;第三,也是最让她闹心的,费尔德的助理打电话过来说,费尔德先生临时有安排,不能出席“天信之夜”了。
吴婵第一反应就是:费尔德通过什么强硬手段,压下了威尔逊有关的新闻,所以也不再怕吴婵对外泄露了。
吴婵急忙打电话给一位在硅谷做记者的大学同学印证。她告诉同学:“我有条关于迪迈的新闻,前员工闯入总部劫持人质,有没有兴趣采访?”
同学在那头明显压低了声音:“唔,再说吧……”
吴婵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了。她略带嘲讽地说:“美国不是新闻自由的国家吗?”
同学的语气有点自嘲,反问:“哪里有百分百的自由?”
吴婵放下电话,头都大了。名单上的嘉宾至少有五位是听说费尔德参加才决定参与的。“天信”这家公司在硅谷企业家眼里,不过是靠中国政策红利发家、广告做得铺天盖地实际上没有任何活力的暴发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