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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可魅放下碗筷,目光变得严肃了起来,母亲这想法太让她失望了,她想知道父亲又是什么态度?“爸,您呢?您是赞成妹妹回校读书还是继续做工?”

闻言,父亲停下了扒饭的动作,看着这一脸严肃的大女儿心里竟莫名的有些打鼓,想了想,“既然二妹想读书了那就继续读吧,要读就要好好读,知道吗?”父亲的目光没敢在大女儿脸上多做停留,说着就转向了小女儿。

妹妹夏可晴连忙点头。

听到父亲这么说,可魅的心里松了口气,她真怕父亲也和母亲一样,那她真的要失望透顶了。不管怎么说父亲也算是个有文化的人,虽然初中只读了一年就辍学了,但是对于那个年代,有读过初中已经算是有文化的了。听说父亲的书读得很好的,但是因为爷爷的突然过世,伯父又不愿意放弃学业,懂事的父亲才不得不辍学去工地当小工帮奶奶补贴家用。之后父亲一直从小工做到了师傅,直到现在,依然辛苦。而伯父初中毕业就顺利进了镇里的单位,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是一辈子也没干过苦力活。正因为如此,可魅觉得父亲应该更能体会,像他们这种普通家境,读书才有出路。

母亲看了看父亲,还想说什么,却被可魅抢先了,“妈,你眼光放长远一点好不好?”她的语气有点急切,透着一丝不悦和压迫,吓了母亲一跳。

“随你们吧,你们高兴就好,反正我说什么也没用。”母亲又委屈又气愤,端起碗,胡乱扒起饭。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的可魅深吸了口气,缓了缓。如果搁以前,遇到这种情况,面对使小性子的母亲,她压根懒得理会,冷战两天也就没事了,但是现在的她看待事情的角度不在只是独我的单一的了,文盲的母亲是真的头脑简单见识短,现在的她压根无法想象读书和不读书将来会有多大的差距,只有等到以后看见叔叔家的几个孩子都上完大学获得体面又赚钱工作,才常常愧疚地念叨着没坚持让他们都上大学,所以现在的她是有点懂母亲的,只是需要把道理跟她讲通了,她才不会钻牛角尖或轻易被别人误导。

可魅放柔了声音,耐心地开导起来,“妈,您别信姨说的什么女孩子读再多书都没用的话。只要愿意读书,不管是男孩女孩,多读书总是有好处的。这世上还有很多很多种工作,比如老师,医生,警察……还有在银行上班的,在国家机关工作的……这哪一份工作不比当工人强啊?不同的是这些工作都需要文凭,必须多读几年书才行。”见母亲放缓了扒饭的动作,可魅知道母亲有在认真听自己说话,“我和弟弟妹妹都知道你和爸爸很辛苦,每天起早贪黑的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从年头忙到年尾,年年辛苦年年也赚不到多少钱,如果还要供我们三个全部上大学压力很大。可是……难道你们希望我们三个子女长大后也像你们一样生活得这么艰难吗?”

一句话问得父亲和母亲都不由得僵住了动作。

可魅知道这天下做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将来可以有出息,她的父母自然也是如此。所以她这句话如同针刺一般扎进了父母心尖。

“爸,妈,你们好好想想,如果将来我们三个都上大学,毕业后都有一份不错的工作,能够帮家里盖新房、买轿车,还可以带你们到全国各地去走一走、瞧一瞧。你们也不需要干这些苦活累活了,闲得住就每天到处走走和亲戚朋友打打牌唠唠嗑,闲不住就找份轻松的活开个便利店之类的打发时间,这样的日子多好多幸福啊!是不是?”可魅描述的画面引人入胜,令父母的沧桑的眼眸中亮起了一丝憧憬的光彩。

“爸、妈,你们放心,我和妹妹弟弟一定好好读书,不会让你们失望的,对吧?”可魅看向妹妹和弟弟,收到姐姐的鼓舞,妹妹和弟弟都很认真地点头。可魅欣慰地笑了笑,继续对父母道,“至于我上大学的学费,你们不用担心,我可以半工半读自己挣的。”说不定她还能连妹妹弟弟上大学的学费也一并承担了。但是这些话语不能说得太早,万一以后没有想象的那么顺利,岂不是令父母失望了。

“对,是要多读书,不能像我一样大字不识一个,一点用都没有。”可魅的一番话太有冲击力了,冲破了母亲固有的认知。

“妈,您怎么会没用呢,您生了我们三,和爸爸一起把我们从小小的婴儿抚养到这么大,还教得这么好,您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您应该骄傲啊!”可魅连忙安慰母亲,温馨有力的话语逗笑了母亲,她笑着笑着眼里竟有了亮光。母亲要的幸福真的很简单,几间房,一点存款,儿女健康,一家平安就足够了。养儿育女对她而言是本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却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样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语。

父亲轻轻拍了拍母亲,两人相视一笑。虽然辛苦了半生,生活依然拮据,但是看到三个孩子健康成长,还如此懂事,就是最大的幸福和收获了。

年少不知父母恩,懂时自己已半生。

可魅看着双亲,心里也暖暖酸酸涨涨的,虽然她的父母没有什么大本事,没能给他们大富大贵的生活,但也从没有让他们挨过饿受过冻,他们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给了他们最好的。

“妈,你明天就跟表姨说,妹妹不去她那里做工了,她今天已经把手上的活都做完了,明天开始我要帮她补习,不然开学会跟不上的。”

“好,好。”这回母亲一点不带犹豫地答应着。

第二天一早,母亲就去了表姨家,没一会儿,表姨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逮着妹妹嘴里就是一套一套的……说得好像妹妹现在做的是什么了不起的工作,读书有多辛苦,若是读得不好出来还不是照样找不到好工作,想要靠读书找出息哪有那么容易等等……

夏可晴默不作声,任由表姨噼里啪啦说着,小眼神无助地一会儿看了看姐姐,一会儿又看了看母亲……

可魅站在一旁,环抱双手静静看着表姨的表演,待她把能说的都说完了,才慢条斯理地讲了几个故事,她没有明着反驳表姨的话,但是这些故事中明摆着的道理愣是把表姨之前说的那一套一套的歪理拆得支离破碎,毫无说服力了。

被怼得无言以对的表姨有些不忿地看向夏可魅,她不知道这大外甥女什么时候竟变得这般伶牙俐齿了,加上妹妹和母亲也都不吱声,知道多说也无益,就气愤地走了。

之后的几天,母亲几次主动和表姨打招呼,对方都爱答不理的。母亲心里不舒服就找可魅抱怨了几句,可魅笑着开导了几句,母亲也就想通了,不再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为了更好地辅导妹妹,可魅特意找邻居借了初一的课本,又去了初中学校路口的书店买了整套小升初的练习册,才发现书店旁边不知什么时候竟开了一家网吧。

她写稿也快一年了,一直跟她联系的杂志社编辑也给了可魅邮箱地址,并建议可魅直接把稿件传到邮箱里,这样比信件要方便快捷多了。以她目前的条件,要把稿件上传到邮箱只能上网吧,高中学校附近自然也有网吧,网吧在当今社会目光中捎带贬义,她作为一名中学生,经常出入网吧似乎不太合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就一直都没进过网吧,也就一直以信件的方式续稿。

如今正是暑假,不用穿着校服,时间也自由,可魅的内心有点跃跃欲试。

“姐,你整天都在写些什么?”妹妹写完姐姐布置的作业后,拿着作业本来找姐姐批改,发现姐姐正坐在书桌前写着字,自从姐姐回来后,几乎每天都在写字,一开始她以为她在写作业,但是观察了几天又不像作业,忍不住好奇地问。

“我在写小说。”可魅如实回答。

“写小说?”妹妹满脸惊奇,有点难以置信。

可魅找出了之前杂志社寄来的所有样书,大大的一箱,这些杂志夏可晴都看过,她一直以为是姐姐买的,当姐姐介绍到杂志中的某篇连载小说是她写的,妹妹简直惊呆了。那是她最喜欢最期待的一篇故事,没想到作者竟是自己的姐姐。

就像拿破仑发现新大陆一样,妹妹一脸崇拜地拉着姐姐,追问着小说的后续发展和结尾,夏可魅却笑笑没有透露,调侃若是什么都知道了,那就失去了期待的乐趣了。不过她倒是可以让杂志社以后把样本都寄到家里,这样妹妹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了。

“姐,你也太厉害了!”

“这有什么,只要认认真真多读几年书,你也可以的。”

“真的吗?”

“当然啊,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而擅长的,我看过你画的漫画人物,画得特别棒,我就画不来。”夏可晴最喜欢的事就是画画,最擅长仿画各种漫画人物,还原度极高,她有一本素描本,几乎所有看过的动漫人物都被收画在她的素描本中。之前在整理她的房间时,可魅无意中看到,才发现妹妹的画画天赋比她之前知道的还要出色。而且妹妹也喜欢看书,虽然是各种漫画和故事书,但是不管是什么书,喜欢书的人都不应该被埋没和辜负。

“可是画画好并没什么用啊。”妹妹有些沮丧。之前她偷懒不做工,呆在房间画画,还被母亲骂了,画本也险些被母亲丢了,所以她就把画本藏了起来。

“谁说的,大错特错,画画好的用处可多了,比如各类设计师,服装广告和各种商品的包装,比如动漫漫画和书的封面插图等等,我有一个初中同学的哥哥就是画家,虽然一幅作品没有像那些大画家价值几百上千万的,但听说少则几百多则几千,也有上万的,倒也足以一家老小生活了。”

看着夏可晴大大的双眸中盛满不可思议的惊喜,可魅笑了笑继续道,“你现在还小,懂得太少,等你中学毕业后真正接触一些相关的专业,你才会发现画画所涉及的领域有多广博和神奇。”夏可晴长这么大还没走出过村子,没办法想象外面的世界,可魅想着应该找个机会带妹妹出去好好看看……

稿件写好后,可魅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蠢蠢欲动,走进了网吧,这家网吧的环境很普通,可魅找了一处不显眼的角落,先申请了QQ和邮箱,网速有点慢,她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两份稿件全部编辑好发送到杂志的邮箱上。

表姨和母亲冷战了半个多月后还是主动找上门来了,一来因为父亲把家里这些年攒下的积蓄都借给了表姨夫周转,多少算了点利息,表姨送利息来了。二来在他们厂房旁边有一块空地是可魅家的,表姨夫想借那空地随便搭间房做工人的食堂,就让表姨出面说情。

父母听了也都没有为难,爽快地就答应了,反正目前那块空地也没什么用,好歹亲戚一场,相互帮忙也是应该的。

可魅虽然对于这个表姨的为人有些反感,不过她也明白,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真正的朋友和敌人,她不会也不能阻止父母继续和表姨来往,只不过她还是会替父母留点心眼。

事后表姨又和可魅家热络了起来,也没再提让妹妹继续做工的事,还主动把妹妹之前做的工钱都给结清了。

堂妹夏可月知道了夏可晴要重回学校读书的事很高兴也很支持,对夏可晴说了很多鼓励的话。夏可晴是一个内向敏感的女孩,又休学了一年,回学校从初一开始,也没有认识的同学,可魅怕妹妹会不适应,还好有堂妹夏可雅一起,为了拉近可晴和可雅,她特意在院子里准备了茶水和一些小零食,喊来可月和可雅,加上可晴,几个女孩坐在一起聊天谈心赏夕阳。

自从可魅放暑假,母亲就和父亲一起去了工地,家里的活她全揽下了,又辅导妹妹弟弟的功课,又写自己的暑假作业,还得写稿,一天到晚也是忙得很。

为了妹妹可以顺利重回学校,可魅又去了初中学校,他想找林老师探探情况,顺便打听初一新生的具体报道时间,还好,初一新生报道时间早了几天,她可以先带妹妹去报道再返校也不迟,如果可以的话,她还想拜托林老师看看有没有办法把夏可晴和夏可雅安排在一个班。

校园里的人很少,可魅找了几个人打听好不容易才知道了林老师的宿舍,敲了一会儿门都没有人应答,看来林老师也回家过暑假了。又在校园里逛了一圈,都没能遇到认识的老师,只得作罢回家。

之后,可魅每个星期都会去一趟网吧,从网吧出来后再顺道去一趟初中学校看看林老师有没有回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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