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料峭,夜雨零落。
“春香雅苑?”
陈敬听完那锦衣少年的话,眉头紧锁。
忽觉身后一片湿热。
看着来者火热得好似吃人的目光。
那小丫鬟终于崩断了弦,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
“爷……小红豆便去了……您切要照顾好自己。”她小声轻喃。
接着神色决然地噗通一声跪下。
来不及分清方向,仰头便拜:
“青天在上,保佑爷福大命大,小红豆给您磕头了……”
咚咚咚。
小丫鬟磕的极虔诚,额头通红如血。
“好!倒是个贞烈的,此行果真不虚,赏!”
锦衣公子见状嬉笑一声,手中折扇啪一声打开,露出一副露骨的美人仕女图来。
“都是托二少爷的福,该的。”
中年男子低眉顺眼地接过银两。
扫了眼那磕得鬓发凌乱,满头血污的小红豆,慌忙撇开目光,招呼着身后小厮:
“还不快给你家少爷把货带走。”
身后的青壮小厮们犹豫片刻,互相看看,正欲上前。
忽听一声轻叹。
“芝豹啊。”
被众人忽视良久的陈敬淡淡唤了句,垂眸看过去。
闻声那锦衣少爷好似来了兴致,抬手作停,一副看戏的讥诮模样。
寻阳县谁人不知,这陈老英雄老得快死了,一身功夫掉了个干净。
而今只能招呼個小丫头来照顾起居,听闻昔年与他“同名”的仙子归乡,吓得连大门都不敢迈出一步,笑死个人。
怎么着?今儿个硬气一回,想教训教训徒弟,清理门户了?
这等好戏,自是不容错过。
一众小厮们也瞪圆瞳眸瞧将过来。
“师、师傅……”
中年男人低眉垂眼地回过身来,似有些不知所措。
就看见三年慢毒下,行动都有些不便的师傅。
忽地取出玉瓶,将里头纯骗傻子的解毒圣药“玉霖甘”仰头饮尽,动作干净利落。
“倒是比那一千碗细鸩好喝。”
陈敬笑笑,看着中年男人脸色一瞬煞白。
“师傅,您,您……我!”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芝豹啊……”
旁观了全场的陈敬,终于记起了全部。
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是他招收的大徒弟,名叫林芝豹。
倒也没什么天分,只是那年大寒,窝在街头衣不蔽体看着可怜。
便捡了。
小名叫什么林二狗的,长大了自顾起了个名儿,叫芝豹。
还朝自己笑呢,问他知不知道芝豹的含义。
呵,怎么会不知道呢。
芝豹知报。
“你知得是他妈赌坊里的豹子!”
这些年他败光了虎王祠的家产和名声,隐约知道陈敬之有个秘密的宝贝。
也不敢要,便想着等他死了搜刮,拿去换银钱。
“倒不如杀了干净。”
陈敬随口说了句,毒素上涌,一阵咳嗽。
却吓得那中年男子两股打颤,通一声跪将下来,抖如筛糠。
——陈敬之有帝赐的金仪刀,杀人不过头点地,斩便斩了,谁敢来查?
话落,好似根本没把这冲师逆徒放在眼里。
陈敬又漠然看向一旁瞧好戏的锦衣少爷:
“你去吧,我们虎王祠的宝物,你还买不起。”
闻言额头紧紧贴地的小红豆颤抖着抬头凝了他一眼,眼泪哇的涌出。
“不是吧老东西,你认真的?”
那锦衣少爷却是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爷我看猴戏似的多瞧你一眼,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老东西,我家老子说了,要你还有八十,不,九十!要你还有九十岁时的体魄和功力,我春香楼敬你一敬又何妨。
“可你已经老得快死了,老废物,时代变了啊,还以为你是跺跺脚就能叫寻阳县抖三抖的八百里斩龙陈敬之啊!”
话音落下。
哈哈作笑的锦衣少爷表情倏地阴冷下来,合扇在脖子上划了划。
“没意思,老疯子癔症罢了,路都走不动了还搁这儿英雄救美呢,笑死人,你们几个,把小妮儿绑上送我屋里,今儿个正适宜见见血。”
锦衣少爷狞笑着剐了陈敬一眼,起身便要离开。
“小子,你来得倒是挺巧。”
就听那仙风道骨的矍铄老人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
“烛龙娘娘是吧?”
“朝气,上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