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田的尽头,密密麻麻的巨大老鼠,头颅攒动。
高高捧着水碗的妮儿,好奇陈敬扭头在看什么。
只往前挪了两步,看着那成排轧在田头的狰狞老鼠,忽地小脸一阵煞白,娇小的身子晃荡着就要跌倒。
“慢些跑。”
后背忽被一只大手扶稳。
在满村乡民死一般的寂静中。
妮儿泪眼汪汪抬起头,浑身剧烈哆嗦着,死死咬紧嘴唇不敢哭出声。
一道高大的背影将她笼罩。
铿——
金刀寸寸出鞘。
就看见陈敬缓缓越过她,站在了鼠群的前方。
鼠群排山倒海般逼近,大地都好像在它们的行进中剧烈颤抖。
下一秒,在众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中。
那道魁伟身形骤然前踏,在悄然暗下的黄昏天光中,拉出一条刺眼的银芒。
刀光起。
噗噗噗噗——!
须臾之间,十数个硕大鼠头冲天而起。
空中连出一道好亮的血色匹练。
十几只山猪一般的狰然巨鼠,就这么死了。
“这……”
徐鹤先瞪大眼睛,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
身后差来的十几名手握钢弩的军伍俱是一愣。
他们想不通自己等人是来做什么的。
为陈公助威么?
思绪闪掠间,忽听一声大喝:
“好——!”
一浓眉大眼的差役手举钢刀,高呼道。
其余人一愣,对视一眼,纷纷欢呼起来。
就见那道魁伟身形如钢枪般钉在田头,周围横七竖八十几具无头鼠尸,鲜血汇成一洼丈余方圆的浅泊。
一颗颗狰狞头颅自他脚边滚落。
干涸的泥地被汩汩血浆灌溉成暗红色,腥臭味在村落上空飘悬起来。
“好个屁。”
陈敬看着远处山壁上塌出的豁大洞口,一地殷红间,赤红铁马瘫在地上。
刀尖犹在淌血,他轻啐一声。
“收拾些個残局,我去会会正主。”
……
啪嗒,啪嗒——
阴暗逼仄的山洞中,水滴声清晰可闻。
一身真炁翻涌,血染的猩红瞳眸里,这紧窄的山壁上好似覆着层层黏腻的青苔。
随手一揩,却见满掌黑红,浓重的腥刺味冲鼻而入,竟是新添的浓血!
“……”
陈敬微眯着眼。
眼见着前路是四通八达的小道。
“啊,啊……你杀了我,杀了我!”
忽听一阵惊透骸骨的惨嚎,震得大片血落。
瞬息锁定了方向,陈敬提刀冲进洞中。
几个在洞窟里游曳的高壮鼠妖,还来不及看清他。
刀光划过,头颅已是咕噜滚地。
惊恐咽进喉咙里。
踏踏踏……
行过似曾相识的羊肠小径。
豁然开朗的巨大洞窟里,扑面的血腥气让陈敬步子一顿,险些呕吐出来。
就看见枯瘦石笋上缠连起条条筋肠,残肢断臂挂一条,扇骨排肉挂一条,人头结串再挂一条。
头发躧成毡片,皮肉烂作泥尘。
腥浓阵阵,殷红满眼,好似炼狱一般。
先前啪嗒啪嗒的水滴声,竟是成片的血在流。
幽绿色的烛火结阵,二十几颗跳动的心脏成祭。
就见一只身披浴血大氅的瘦小老鼠,人立在洞窟中央。
“亏得你送来好些刻宝药,正适合我……晋升先天!”
它阴恻恻地怪笑着,好似那最精巧的裁缝,以尖锐的指甲将条条尸骸串起,炫耀似的抵到身前:
“看看,如今的新模样可比你那些粗鄙的护卫生前好看?”
“我不看……我不看!你杀了我……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