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如果知道清冲在想什么,这个时候一定会告诉他,你忘了给我一把伞。
西南的天气实在是古怪,明明上午还是晴空万里,转眼间就已经乌云埋天,简直不能以常理来度之。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一茬,于是等晏安沿着小道钻出山林,快走到山脚的时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沉了下来,原来林中的晦暗并非树冠造成的。
看这情形,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要下大雨,晏安心想得快点找个地方避一避,淋湿了他自己倒不要紧,关键是不能让渣男外公的骨灰进水。
正想着,走到山脚,从小路中转出来,晏安本想着看看哪里有村居民房,却不防抬头便被一双小鹿撞入眼帘。
她站在路边,怀里抱着本子和雨伞,像是等了很久。
“水瓶,额,道长,你怎么会在这里?”
尽管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来意,但晏安还是忍不住惊讶,还有许多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喜。
小女冠看到他出现,明明也很高兴,却克制着,她的脸红扑扑的,不敢看晏安,只是有些扭捏地将怀里的伞递给他,然后在本子上写了句话。
“我早上看了天气预报,今天要下雨。”
晏安看了看手中的伞。
伞是粉红色的,伞把都被磨得褪色了,但外面的伞套依然保存完好。
他看着眼前比他矮了一个半头的女孩儿——其实可能只挨了一个头,只是她总是在他面前低着头,所以便显得更矮了些。
他说道:“要给我送伞,在山上给我就好了,你是不是傻?”
这话对于两个始终互相保持着距离的人来说,显得有些冒昧。
水瓶却并未这么觉得,因为晏安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冒犯,只有些许责怪,心疼……也许还有更多,但她不敢想,那太离经叛道了,师父会把她赶走的。
她轻轻地抿着嘴唇,在本子上写道:“你一直跟住持在一起,我不敢,所以就到山下来等你了。”
晏安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傻妮子,只能无奈道:“你就不怕住持把我送到这里来?”
水瓶笑着摇摇头。
她笑得很克制,两个梨涡将露未露,就如同她藏在笑容里的那一抹小骄傲。
女孩儿没告诉他,她其实一直走在两人的前面,无论住持把他送到哪里,她都会在一百米外等他。
她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了一句话,递给晏安。
“你走后,我们还可以聊天吗?”
晏安看着女孩儿眼中的期待,她不闪不避,第一次鼓起勇气跟晏安对视,尽管脸色已经红得像是一只富士康苹果。
晏安向她伸出手,从女孩儿手中接过温热的笔。
在她写的那行字后面写下了四个字。
“只要你想。”
其实他想写的是求之不得,只是怕人家把他当成登徒子。
女孩儿将本子和笔从他手中接过,看着上面的回答,脸上的梨涡与眼中的水雾一起绽放。
“轰隆!”
东边的天空响起一声震雷,随后雨声由远而近。
晏安抬头看着天空,雨滴已经打在他的脸上。
“来不及了,我们先找个地方躲雨吧。”
女孩儿只带了一把伞,现在回山上肯定来不及,即使有伞,晏安也不放心。
他正准备把伞撑开,水瓶却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另一只手指了一个方向,示意跟她走。
晏安对这里人生地不熟,见她似乎知道什么地方能躲雨,便点点头。
两人一路狂奔。
幸好晏安现在已经可以熟练驾驭灵气了,一路奔跑却依然能让怀里的骨灰盒安安稳稳,否则里面的温邈尸骨估计要遭老罪了。
五分钟后,两人有些狼狈地躲进了一间路边的废弃瓦房。
这废弃瓦房多年无人居住,房顶虽然还保存完好,但四面的窗户和大门却早已经被人拆走了。
风一灌进来,便让人感觉到深深的寒意。
两人躲在一个稍微避风些的角落,终于得以歇了口气。
这雨来得太急,两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淋湿了。
晏安倒还好,稍微运转灵气,以阳驱阴,便丝毫也感受不到冷。
但女孩儿却没有他这样的手段,单薄的青色道袍上全是雨点,鬓角的发丝被雨水打湿后贴在皮肤上,风一来,便忍不住微微发抖。
晏安打开背包,将渣男外公送给自己的那身秋季道袍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