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系中的很多人,都经历过屠城之祸,男女数十万口暴尸荒野的惨况,至死难忘。
他们恨曹操恨得牙长四尺,巴不得吕布兴兵灭之。
但这些人素来以陈家马首是瞻,陈登不表态,他们也不敢有所举动。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
在徐州系全体沉默的时候,曹宏勇敢地站了出来。
“君侯所言,真金石之语。曹孟德挥兵到处,鸡犬不留,民无噍类,残暴之名,流播四海。
将军若能兴兵致讨,实在是为徐州父老办了一件大好事,倘有用我之处,甘效犬马之劳!”
吕布一看是他,半喜半忧。
曹宏原是陶谦的亲信,官声相当不好,是很多名士的眼中钉,更是下邳陈氏的死对头。
陶谦死后,他没了靠山,刘备又不鸟他,只好回家抱孙子去了。
但凭借数十年的经营,曹家依然是东海国首屈一指的大族。
他自己也没有死心,一直在追求进步的道路上奋力前行。
今日瞅准了时机,抢在陈登之前,表了忠心,脸上颇有些得意之色。
吕布见他一把年纪,还一副欠揍的模样,本也不想鸟他。
但是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他还是嘉勉了几句。
权威被打破,陈登狠狠地瞪了曹宏一眼。
他咽下最后一片鱼生,正要发话,却又被二叔陈瑀抢了先。
陈瑀眼看别人都表了态,担心陈家被孤立,急得不行。
曹宏话音未落,他就接上了话茬:
“君侯说得没错,曹贼太可恨了,其实袁术也不是个好货,将军兴兵之日,瑀愿为先锋,必能擒此二贼,以慰君怀!”
吕布听了,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老小子大言不惭,怕是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袁术赶回下邳的。
但碍于面子,还是敷衍了他几句。
话语权两度被抢,陈登气得好悬没把胃里的鱼生再吐出来。
他的想法与曹宏、陈瑀不同。
他从吕布的话语中嗅到了徐扬联合,共抗曹操的气息。
这是他万万不能接受的局面。
因为陈家与袁术有解不开的仇疙瘩。
袁术一旦得势,陈家倒霉的日子就不远了。
他必须尽力阻止这种情况的发生。
但以陈家目前的实力,还不能与吕布正面硬刚。
他只能旁敲侧击:
“君侯宽仁雅量,实为众将之福。
然曹孟德世之枭雄,背靠河北,虎踞兖州,兼有谯沛武将为其争锋,颍川士人为其划策,气候已成,仓促间极难撼动。
而徐州乃兵家必争之地,凡拥兵者,无论多寡,莫不竭力夺之。
放眼于外,青州袁谭,兖州曹操,淮南袁术,与我皆为仇敌。
审视于内,徐璆专擅于东海,昌豨自立于彭城,臧霸、萧建跋扈于琅琊,袁术、吴景跳梁于广陵,而将军势力所及,不过下邳一城而已。
如此形势,纵使孙吴再生,穰苴复出,恐亦难办。
大丈夫处事,当审时度势,不以一己之好恶而置身危险之中。
若自不量力,非要效仿那奋臂螳螂,知进而不知却,则巨轮之下,焉能全身而退?
望君侯三思。”
众人听他这番陈述,颇感有理,一个个眼睛瞪得像铜铃,耳朵竖得像天线,等着看吕布如何作答。
吕布心中冷笑,好你个陈元龙,不但不捧场,还故意放话沮我军心,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